偃羿道:“我家不远,尔在穷途,些须相赠,理之当然,何必推辞。”老者只得收了,连声作谢,又问了偃羿的姓名家乡,方才别去,各各取路而行。有诗为证: 

  蓦路相逢落魄才,倾囊相赠果奇口。当初若不行方便,如入宝山空手回。 

  偃羿行不里许程途,心中想道:“方才老者讲的精怪已伤了千数人命,口这老者如此悲啼,其余那些人家亦未必不如此景状。况且日长岁久,不知这孽畜还要害多少人哩?楚弧父相传我的弓矢既能诛妖伏魔,我何不前去射死了他。总射不死,也只多伤得我一命。若射死了,岂不与万民除害?又想道:若是回家再往,只怕耽延误事,此去桑林里不过三四百里程途,身边所余碎银尚好盘费,不若径去为便。当即询问土人往桑林里的路径,巴程前往。行了三四日,来到一个村庄,看见许多人簇拥看一个官长在那里说话,偃羿上前打听,乃是荆州牧姬鲧为因驱逐恶兽而来。此兽离此止三五里去路,名为封豕,出没无常,官兵被妖气相冲不能上前,屡被伤损。偃羿想道:我若当官说我善射,前去诛此封豕,又恐做事不成反招讥诮,不如径去寻这孽畜,若能了当得他,再来报官亦未为迟。随即又往前行,只见路旁有堆堆的白骨垒积如山,无非是这孽畜的遗爱。偃羿情知封豕只在远近,慌忙取出桑弧把弓弦上了,便把橐囊放在路侧,手挽强弓腰悬箭袋,趱行前面,只听得一声吼响,走出那个封豕恶兽,果然生得怕人。但见: 

  身长二丈,腰大念围。直截鼻梁,如一段竹筒套嘴。咍孩耳朵,似两握蒲扇兜肩。遍体突兀乌毛,堪为甲胄。满口棱层利齿,赛过枪刀。不能作雾兴云,偏会扬氛吐气。这个是八戒的始祖,须知是天上的室星。 

  原来此兽不比虎豹会跑会跳,却是慢慢走的,只为他有一道妖气相冲,先把人来迷惑,所以不能避他。偃羿此弓乃是奇珍异宝攒嵌,散出宝光,反把妖怪罩定。那封豕看见有人行走,已道是有点心来了。这偃羿拔出雕翎羽箭,架着桑弧宝弓,看清了封豕恶兽嗽的一声响,那箭正中恶兽咽喉,翻身倒地,扑跌不休。偃羿犹恐不能即死,又要拔箭再射,那恶兽虽已四脚朝天,还在那里挣命。偃羿见这弓矢,果然灵验,十分欢喜,即忙回转到村庄之上,同那地方上火悉将前事报知姬鲧,姬鲧犹自不信,偃羿道:“小人亲手射死,怎敢说慌?”姬鲧即遣人往探,果然是真,才乘马径到其所,此兽已自断气。偃羿拔出羽箭,仍归囊中,姬鲧见了大悦,命地方人将兽皮剥下,进与尧帝观看,血肉之类任凭土人取用。分付已毕,乘马返村,遂叫偃羿随行,偃羿不敢违拗,仍于路侧取了行李,跟姬鲧直到寓所。姬鲧向偃羿道:“此兽妖气迷人,无敢近者,汝能射之真是莫大之功。明早可同我起身入蒲坂面圣,保封官职。”偃羿道:“小人闻有此兽,远来效力救人,原不愿受职。况离家日久,归心甚急,不敢达随入都。”姬鲧再三相勉,偃羿再四推辞,姬鲧也不好十分苦逼。到了次日,地方人将兽皮进与姬鲧,姬鲧取银十两相酬偃羿,各自分途起身。地方人感其恩德,送至十里之外方才回去。后人有诗一首以叹之曰: 

  圣世何如不降祥,却令苍赤罹奇殃。雕弓一试妖氛殄,方使斯人姓字香。 

  偃羿回家不过是重会亲邻,各人叙话别后之事,这也不必题他。且说姬鲧带了仆从前往蒲坂,在路饥餐渴饮,夜住晓行,也非一个日子,方才得到。即将封豕害人,官军不能近,被偃羿有如之事一一奏闻,将兽皮贡上。尧帝即问道:“偃羿射死此功劳,卿何不带他入都受爵?”姬鲧又将偃羿固辞之事奏知,尧帝道:“偃羿诛此恶兽,可谓神射。目今徐州境内亦有水怪兴妖,浸没田禾,害人性命,不计其数,或者偃羿亦可诛此。朕明日即颁诏书遣使征聘来朝,授以官爵,命他前往徐州除此水怪,卿家以为何如?”姬鲧道:“偃羿闻命自必赴都。水怪虽凶,难逃神射,陛下正宜如此。”尧帝命将金帛赏劳姬鲧,姬鲧辞谢出朝,自回荆州治事去了。次早,尧帝遣使颁诏,赍帛前去征聘偃羿,一路无辞,早到楚地访至偃羿家中。偃羿躬迎,相见礼毕,使臣便将尧帝之诏递与偃羿,并述尧帝来意。偃羿道:“蒙圣主厚恩,自当报效,奈何这个题目来得甚难。”使臣道:“封豕既诛,已显其长。水怪不过封豕之类,亦有何难?”偃羿道:“那封豕兽不过在山林岩谷之间,足迹可通,所以容易诛得。这水怪藏在水泽,不知踪迹不见影响,教我那里下手?”使臣听了这番说话,沉思半晌,乃道:“虽则如此,帝命不可遽违。和你同到蒲坂,再作理会。”偃羿道:“若是到都,毕竟要承命诛妖,倘或不能诛他,如何复命?此处往徐州不远,莫若先去寻这水妖,除得除不得,然后进都面圣何如?”使臣道:“这也说得有理。”偃羿当留使臣在家款待安歇。次早向亲邻人等说知其故,拜别离家同使臣前往徐州。正是: 

  今夜鸡声茆店月,明朝人迹板桥霜。 

  你道那徐州境内是什么水怪作炒?原来不是个怪物,就是黄河内的河伯神道。这河伯神住居水府管理河道,因新娶了河伯夫人是宓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