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只好在此处往来,可免外人言论。”子羽若是曲意徇私的,自然有许多迎合,有许多谐媚,以为贵人抬眼看,一个大济遇。那子羽素性端方,光明正大,听了这些言语心中十分焦躁,便回答道:“父师此言差矣,尝闻讲射读法则为公事,适闻见教是欲灭明做那不法的事情,这却难从命了。”说罢也不告别就拂衣而出。周駞费了无限心机请他进来,指望两意相投,大遂贪污之愿,谁知子羽这般倨傲,反受他一场呕气,愤愤不平,便骂道:“无知孺子,辄敢唐突上人,你这性命管断送在我手中。”后人有诗道: 

  生不逢时枉费心,伤时被斥古还今。须知择地宜先计,莫若迷茫幕上禽。 

  子羽回至家中,众弟子环列左右,齐声问道今日邑侯请夫子去,不知谈甚公务,如此不乐?子羽将周駞延进私衙这些说话说了一遍。众弟子中有一个识时务的,便向子羽道:“夫子,今日之事,已触邑宰之怒,他必然与夫子不肯干休,据弟子愚见,不若游学南行暂避,看些山水,历些风土,结交些人物,待周駞去任,然后回家未为不可。”子羽道:“听汝之言亦大有理,甚合吾意。”即择一个日子,料理家事,收拾些随身行李,带了众弟子,取路南行。有诗为证: 

  闭户攻书不问年,从天降祸向谁言。知几自古称明哲,游学江南快着鞭。 

  在路数日,早到一个村店,恰也幽雅。子羽行路口渴,正欲进店借杯茶吃,只见小巷中走出一个童子撞见子羽,吓得跳将起来,叫道:“不好了,那里来的一个活鬼。”那巷中随后又走出一个书生,俄冠博带,丰雅异常,向小童道为何在此惊喊,小童指子羽道:“这不是个活鬼。”那人近前一看,认得是子羽,便问道:“子羽兄从何处到此?”子羽也定睛一看,原来是同门朋友子游,两人相见作了揖,子羽的众弟子亦见过了子游,就邀到家中,问及南行之事。子羽道:“因敝邑宰周駞不法,弟以傲慢,彼便有害弟之心,故此出避。”细问来历,子羽也备述了一遍。子游便慨叹不已,即命家僮安顿行李,整治酒饭款待。不觉过了月余,临行之际,子游道:“仁兄远行,弟无物相赠,偶有白璧价值千金,敢荐执事以代析柳。”子羽道:“故人所赐,不敢不受。”两人依依拜别,真个是日暮河梁,伤心肠断,子游远送一程,只得分手。有诗为证: 

  杏坛几载恣相羊,蔬水琴歌乐趣长。凉雨一天孤梦远,归鸿千里故人茫。 

  怜他对影知心在,剩得临风浩叹狂。惟愿异时重聚首,夜深啸月拊瑶商。 

  子羽在路说不尽山行水涉,路宿风餐。不一日,行尽江北路程,异乡风景虽是愁人,他却有了这些弟子,漠不介怀,将近阳侯渡口。这日天尚未午,正好渡江。子羽雇了一只船,众人一齐登舟。此时并无一些风浪,恰如游西湖一般,甚是爽快。谁想船到江心,忽然起一阵飓风,利害得紧,众弟子惊得目睁口呆。子羽道:“生死有命,不必惊恐,平着心繇他便了。”你道为何起初平风静浪,一霎之间便水天相接,把船颠个不了?只见云雾之中,现出一条海蛟,遍身火焰,鳞甲倒竖,竟挡住了子羽的船不能行动,只在浪里颠仆,那船家急急叫道:“莫非列位客官行囊内有甚宝物速须抛入江中,方免一船祸害。”原来这蛟将欲成龙的,大凡异宝最为所好,故此兴妖作怪。子羽是个博物的人品,船家未曾开言便知来意,说道:“我这船中并无异宝,止有子游所赠的白璧,想这孽畜知我囊中有此,索取是实。”便喝道:“孽畜,我与你前日无冤,今日无仇,陡起风波是何道理?你不过要此白璧,我便舍了与你。”说罢,即向囊中取出白璧,投之江中,那蛟从云雾里面掉下尾来,只是一卷,收了白璧,倏然远去,依旧风息浪平,江水如练。合船大小人等都来称谢,子羽道:“是我带累你们受惊,既已无恙,大家造化,何谢之有?”船将近岸,子羽望见树林中有一所古庙,四围黑气弥漫,半空云雾络绎,直接庙屋之上。子羽疑心此云起得甚奇,难道那边有甚么妖精邪鬼,使那蛟来摄我的白璧去么?便问艄子道:“这庙中是何神圣?”艄子听得子羽所说,并不敢则声,尽力摇到渡口。子羽搬了行李上岸,又问道:“此庙是何神圣?”艄子被他问不过,只得答道:“阳侯庙。”子羽又问道:“阳侯是邪神,是正神?”艄子也不回他,一篙撑开了船,架着橹径自摇去了。此时天色虽然未晚,恐怕前途巴不着宿店,就在渡口寻店安歇。子羽便问店主道:“我们方才渡江,几乎丧命,但此蛟不知常要如此发动否?”店主道:“我们这阳侯神圣能知过去未来,甚是灵感,每有过客往来,必要祭赛,想你们不曾祭得,所以有这惊恐。”子羽道:“我们都是只身,并无一些货物,也来搅扰。”店主道:“若有至宝须要投献与他,自然嘿佑。”子羽道:“我有白璧一块已抛与他了。”店家道:“恭喜,恭喜,阳侯此后定有显报,令你买卖称心,所求如意。”子羽沉吟了一会,不觉大怒道:“我的白璧没有了也是件小事,可恨他这般搅扰地方,陷害百姓,我若不砍阳侯之头,不焚阳侯之庙,也不是澹台灭明了。”提起一口宝剑径向前走,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