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步行,一路访问皇甫元帅府第。

  行了七八里已到。按皇甫家风已四代富贵荣华,所以府第极其高大,屋上两头挂着兽头,重门关锁,府前寂静无人,门口一对大铜环,带着一把大锁,加上十字形两条封皮,乃是锦衣卫所封的,上面用油纸盖住,以蔽风雨。但见蛛网布满门前,数株大树,鸦鹊无声。此正深秋时候,黄叶满地,无人扫除。门前有一告示,乃上书着地方官看管的榜文。明堂不觉对景生悲,泪忽流下,对荣发曰:“此乃我家,可恨奸臣陷害,室封人逃,未知何年重振家门,夫妻再得团圆。”荣发答曰:“小姐如此节义,皇天自当庇佑早得团圆。”明堂立在门前,秋风佛面,遂有感口占一律,诗曰:

  西风寂寞掩重门,道是将军旧宅园,血战已虚除画钱,朱批初赐锁铜环。征衣战马人何在?夜月空梁燕不还,争似当年王谢府,英雄徒忆赘兰山。

  郦明堂吟罢退出,行来不远,只见一庙宇,甚是巍峨,匾额写着:‘九天玄女娘娘行宫’。主仆进庙,由走廊下来,到大殿桌前,只见一僧坐在此处卖香烛,便间曰:“闻皇甫元帅失陷番邦,家眷解京,未知可有音信否?”僧人曰:“可惜好人无好报应,前日擒捉母女进京,幸而公子知风逃走,至于母女俱无消息。闻得人说,此事皆因公子与势豪之子争婚,孟氏不许势豪之家,却许皇甫公子,故生此祸,以致陷害皇甫满门,谋夺孟氏姻缘,未知孟氏小姐能守节否?倘不能守节,枉了皇甫灭门之祸,真是不值!”明堂闻言伤感,间曰:“谅皇甫公子武艺弓马精熟,文事料必有限。”僧人曰:“闻得公子与小姐乃元帅亲自教诲,诗文皆通。”即指着柱上一副对联曰:“此就是皇甫公子亲笔,教工雕匠人刊刻的。相公观看,便知其才学如何。”明堂闻言,立正一望,见是八分字体,其对联文曰:

  圣界岩跷清启远,禅房寂静妙香高。

  旁写皇甫芝田沫手拜题。自叹谁知却是文武全才,真是可惜﹔遂问曰:“皇甫公子名叫芝田么?”僧曰:“芝田是皇甫公子的字,尚非官名。”此时日将斜西,明堂取出四钱银子,折作茶仪。僧即欲留斋,明堂曰:“敝寓离此处甚远,后日领情。”僧人送出庙门,作揖而别。

  主仆辞别上路,乘轿回寓。明堂自见丈夫笔迹,时刻念念不忘,寝食俱废。次早明堂起来,尚未梳洗,荣发大惊问曰:“不意小姐容貌为何憔悴?”明堂不信,取镜一照,果然,不觉流泪日,自见丈夫笔迹,朝夕思想,不知流落于何处?荣发曰:“小姐乃明理之人,须当丢去愁烦,保养精神,以求功名,救出姑爷全家性命。倘日日伤感,损了精神,则自误功名,枉了小婢苦心。”明堂谢曰:“蒙尔良言相劝,自今以后,痛改前非,从此用心书史。”

  一日,若山对孙氏曰:“尔看孩儿前日赠元郎盘龙玉锗等物,足见其非小户人家。他今乃念旧,同我远方祭祖,可见我待他不差。”孙氏曰:“我看你待人尚不周到。”若山曰:“我有何不到之处?”孙氏曰:“你许多年纪,尚娶二妄,孩儿青春卒少,孤枕独眠,休竟不言及聘娶,岂是为父的道理?”若山曰:“此事我已思过多时,欲耍聘娶,哪里去寻个女子容貌及得弦儿的?我想他进京赴试,自有才貌超群的女儿可配得弦儿的。”孙氏点头曰:“孩儿容颜太美,难寻配偶,既有此意,当向孩儿说明。”若山曰:“说得有理。”就书房去见明堂,将方方与孙氏商议进京及折亲之事对他细说,道:“遇有妥当婚姻,即便许允,不必写信告我。”

  明堂曰:“孩儿立志功名,若不成就,决不提婚姻之事。”若山曰:“婚姻亦是大事,务要留心。今可赶早同你姑丈进京,好用心攻书,免得慌忙。”明堂允诺。即取过历日,一看三日之后就是黄道吉日。若山入内取足色赤金一百两,道:“你可带在身上,休使众人知道。尔姑丈乃是寒士,凡事老成练达,我将路费交他,免尔劳心。”明堂曰:“既有路费,此金无用,不必带去。”若山曰:“此金以防遇有官员招亲,聘金之用,务要从厚,若是不足,可向俞员外借用,方不有误。我修书一封交付,尔进京可住在文兴号缎店俞智文员外家中,场事亦可托其照料,倘要用银,就向他告借。”明堂十分感激。若山把路费交吴道庵。次早,主仆三人辞匙上轿,一路平安到京。

  且说山东巡抚奏称,吹台山贼寇韦勇达,拜认皇甫敬之妻尹氏为母,伊女皇甫长华为妹,聚集城伙数千人,看来为患不小,请旨定夺。成宗因辽东番寇攻打登州利害,遂置不闻。刘奎璧知有祸来,密与心腹商议,可恨皇甫少华夺我良缘,孟氏带刀行刺,使我至今无妻。待我请旨领军,征剿吹台山,擒捉娥首韦勇达献功,夺了皇甫长华为妻,岂不一举二得?家将回声称是。

  次早,私自上殿奏曰:“臣闻韦舅达并叛逆皇甫敬妻女在山聚集匪类,杀人放火。臣领军一万,就前往征讨,以报国恩。”成宗大喜曰:“难得国舅忠心。”即赐蜀锦袍一领,加封灭寇大元帅,就着御前二等指挥使连登为前部先锋,领一万军前往。若得破贼巢班师,自有封赏。一面着钦天监择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