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好。” 仲勋道:“不差,这住宅是要取个八方大利的。但我急于营造,未识年内的宅向如何?”
  遂到城内城隍庙来,与一个拣日先生商议,托他选日。那先生道:“贵造宅山向,今年是个小利,后年方得大通,阁下急欲大造,待我来算一算看。” 仲勋道:“托先生就近拣一个日子,只要住下去人口太平就是了。” 先生随手取一本《选吉通书》 过来,翻了几页,说道:“ 今日是十月十九,倒是个黄道日子,可惜来不及了。下月初二,也是个周堂,但于营造不甚合宜,有个大将军在方位上。如今我们用个解法,在日中正午上梁,这太阳是诸星之主,取个以君克臣的意思,必然无妨。”仲勋道:“ 请先生开张日单,好招呼工匠。” 先生说:“是了,尊驾现寓何处?开好了,我教小徒送来。” 仲勋与他说了栈名,就出城来。
  那个阴阳先生,到晚间过足了瘾,点起支洋烛,带起副老光近视的眼镜,铺好张红纸,提起开花秃笔就写。烛光之下,眼晕晕看着张红纸,有些模糊。好在格式写熟,趁笔写下去,谅也不会写错;即便有几个白字,也不妨事的。写好了,看一遍,折叠起来,交与一个徒弟,教明日就送到仲勋寓处。
  仲勋一看,却改了个日子,遂对那徒弟道:“这日单差了。”徒弟听了一惊,半晌不会说话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 十 六 回 创基业纱厂开工 值飞灾轮机殒命
  却说那阴阳先生差来的徒弟,听仲勋说日单差了,以为自己拿差了,所以一呆。仲勋道:“昨日拣日的时候,好像听你们的先生说是初二上梁,如今为何改了初三?” 那徒弟说道:“不差的,我听见是初三,先生你记错了。我们先生最细心,决不会误事。” 仲勋再把日单一看,什么天仓、母仓、五合、六合、金匮、禄马、紫薇、太阳诸吉曜,写得淋漓满纸,想道:或者是我一时听错,否则记错也未可知,人家以阴阳选吉为业,决不会弄错的。遂将日单收好,打发那徒弟去了。
  徒弟回去,那先生尚未起身,徒弟亦不再提起。那仲勋就将十一月初三上梁,交代工匠。不知这却是阴阳先生的过失,眼花笔秃,两画化成了三画,这初二就误了初三,仲勋也不考订明白,糊里糊涂,就交代了工人。这多是吃鸦片人,懒惰成性,不肯多费周折的缘故。
  原来这吴仲勋自从入赘以后,烟瘾渐渐放大,吃烟之道,本的容易上瘾,不容易戒,况上瘾之后,这烟量总是由小放大易,从多减少难。仲勋吃烟是从小就会,父母亡后,虽然迭经患难,烟量有减无增,然那时少吃,是迫于境遇,不是他的心愿,所以一经得志,烟量复增。
  他在子晋家中,一事不做,终日在家,无非吃烟消遣,倒变成个转转瘾。然碍着丈人要说话,也还不能十分放纵。及到了上海,便是无拘无束,可以放量的吃。一月之中,除去干事游玩的时候,无非一榻横陈。
  这上海地面,无论茶坊酒肆,妓馆公园,无处不可吃烟。那烟馆之中,更是器具精洁,陈饰华美,侍候周到,广膏苏膏,随心所欲。这地方的风俗奢华,那吃烟的烟具,烟室的铺张,自然也跟着风俗一样的奢华。仲勋到了这繁华的世界,入了这烟霞的窟宅,自然这烟要逐渐增加,没有限制了。
  当下仲勋安排妥贴,别了厚卿,回转苏州,见了子晋,告诉了一切。子晋道:“这住宅上梁,是桩大事,不可单靠厚卿一人。你可再到上海去监工,照料一切。我年老颓唐,天寒懒于出门。等住宅完工,全家迁移,再往上海。如今是不去,诸事都交你与厚卿二人去办罢。”
  仲勋答应了,到二十八九,重复来到上海,至十一月初三,好容易起了个早起,盥漱已毕,用些点膳,赶进城来。一看工人都齐集在那里,主人到了,只等个工头到来。取表一看,已是十二点钟,这工头犹然不到。
  仲勋等得性急,问道:“ 工头莫非不来了?” 小工道:“是一定要来,上梁大事,无他不成。”仲勋道:“为何这时候还不见来?”小工道:“工头素来吃两口烟,起不起早起,算来也应该就来了。” 谁知左等也不来,右等也不来,看看日影已经斜西,时计上的短针已指一点钟。仲勋起来,不曾吃得几口烟,自己等得倒有点烟瘾发作,恨道:“这个混帐东西,他误我的大事!” 小工道:“他向来不会误事,怎的还不见到来?”
  仲勋觉道熬不住瘾发,遂不管上梁不上梁,走到一个就近烟馆里去吃烟。那许多小工,多有吃烟的,见主人去了,工头不来,也就走开去,说道:“管他拣时不拣日?去过足瘾再说,烟瘾发了,哪里还有力气来作工?”
  仲勋去不多时,工头踉跄赶来,问道:“ 主人来过没有?”大家道:“等得不耐烦,去过瘾去了。你今日怎的误事?时辰已经过了。” 他道:“我昨晚困得晏,今日起不出早起。起来时候,已经十一点钟,我想时候还早,吃了几筒烟,急然腹中膨胀,要想出恭。我已半个月未曾出恭,这堆恭足足出了有一个时辰,所以来得晏些。如今快去寻主人来。”小工道:“他们去吃烟,我们腹中也饿了,且让我们去吃些点心来。”
  不一会主人来了,小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