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,谢谢他们,叫他们免得怪我。”当时用人领命,伺候过足了瘾,把行李挑上了小轮船,写了一间大菜间的船舱。收拾停妥,叫一个用人看着,带了一个用人,仍旧雇了马车,一路买东西。到虹口,随即上船而去。
  看官,你道陈膏芝这件事何以这样胡涂?又何以这样舍得?其中却有个原故,都是吃烟误事。当日陈膏芝一到上海,在庄上打了汇票款子,将一千送与随员,一千交代栈房,其余两千一千的两张票子,随手就交给那跟去的人,踹在怀里,回来竟主仆二人都已忘记。主人既没有问起,用人也没有交出。及至那用人出去一天一夜,陈膏芝仍旧想不着,只当已放在箱子里了。后来在箱子里翻不到,心上才记起这么一回事来,暗暗晓得是自己失手,不肯自认疏忽,情愿吃亏,只却是富贵公子任性执拗的脾气,也是陈膏芝应该败家,就这样鬼摸了头似的马马虎虎过去。
  话分两头,却说那拐了钱票子去的用人,名叫陈贵,自从那日同他伙计们在青莲阁吃茶,惚惚在人丛中遇见偷首饰的赵喜,回来曾与主人谈起。随后这陈贵又独自一人,溜到马路上游玩,恰好又劈面看见赵喜。赵喜还要躲避,被陈贵喊住。赵喜不免心虚,生出一计,说:“我有马车,在转弯角子上,可一同坐了去看戏。”说时便朝前疾走,意在脱逃,却被陈贵紧紧跟着,走了半天,装着寻不见马车,将陈贵邀入一家烟馆里,开了张灯。陈贵怕他又要脱身,开口便问他所做的事。赵喜却一口承认,便道:“你我好弟兄,我如今已同菱子成了家,住在上海,想要开一个洋货字号,我就请你在号里做个挡手,岂不比跟官做奴才强上十倍?你若是合意,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,可请到我相好的家去,同你细细的谈谈。”陈贵此时听了,还想探明赵喜的踪迹情形,要去报与主人,存个将计就计的意思,便道:“贵相知在那里?能够瞻仰瞻仰是极好的。这烟大家不会吃,我们就去罢。”说着在腰里去摸钱会钞,一摸却摸着了两张纸,拿出来一看,心上明白,是老爷交代他的两张票子,忘记了交还老爷,赶紧仍踹到怀里。
  赵喜已会了灯钱,引他到了一家堂子里,进门就叫摆酒。陈贵是初开眼界,登时吃酒豁拳,看着叫局来的妓女,挤满了一屋子,吃到乐不可支,大有醉意,赵喜早就设下圈套,送他到一个妓女处歇宿。次日张眼看来,想着个中滋味,倒着实有些贪恋。未及起牀,赵喜已奔了来替他道喜,说:“这是要马上摆喜酒,请媒人的。”陈贵一想身边无钱,昨日的两张票子是万不能用。在怀里摸了摸,幸亏还不曾失去,便对赵喜道:“我是一个大都没有,要末你肯借我。”赵喜道:“这是小事,我就先借你一百块。”便取出几张五块头十块头的钞票,替他付了下脚,又叫摆个双台。那妓女道:“还要看个两桌牌才好。大清老早的,酒席也没有吃得这样早,看了两桌牌下来,时候正好。陈老爷也要去再请两个客来,闹热闹热。”这个当口,陈贵闹开了心,意下一动,想着赵喜既然拉拢我,又碰把怀里有这三千块钱,本未不是有心偷的,是无意中带出来,可算得一件巧事,何不竟同赵喜说明,出个主意,我俩合做一个大点的生意。上海是外国世界,一向听得人说,有钱在上海使用,一时查不清的。况且我那老爷是个昏蛋,要查也没处可查,落得借他的一用。等我发了财再去还他不迟。便拉了赵喜,到后房间,说知其事。赵喜惊问之下,说:“如此赶快去把现洋提出,上海要躲过一躲。恰为我有个东洋庄的生意,今晚恰有东洋公司船要开,我同你去兑回这三千块,在这里吃过酒,即晚动身,上东洋走上一遭,切勿走漏消息。”
  计议之后,二人托故出门,兑了现洋,送至赵喜所住的一个处在,安排停当,仍到堂子里看牌吃酒,一面吃,一面商量。晚上又同到赵喜家中,果然菱子也见了面。此时陈贵利令智昏,又被赵喜笼络,赵喜是怕放了他,坏自己的事,陈贵也怕离了赵喜,发不了财,当晚匆匆忙忙,果然上了东洋公司船。妙在陈膏芝一连几日,本不追问,竟是他二人的运气。后话暂且搁起。
  再说黄通理、黄绣球两处学堂,既已开办,一天一天的兴旺出来。过了几个月,到第二天年春末夏初,调查地方上的学堂,有官办,有民立,陆陆续续,也不下三四处,总不及黄氏夫妇所办的顶真切实。始而还有人论长论短,后来也相安无事。毕太太又在女学堂里附设了一所医院。有些女学生在功课之外,就跟着毕太太学医。黄绣球更是早晚用功,尽心教授。黄通理编出来的唱歌教科书,出了百十种,一时书坊里各处翻刻,十分通行,连官办的学堂,也买来作为课本。有几种课本讲体育的,极其有用,学生们读了,学生们的父兄看了,都晓得一个人不论男女,要讲究卫生的功夫,卫生乃是强种之本,能够卫生,才能够懂得体育的道理,从体育上再引到德育上去,自然聪明强固,器识不凡,不至于流入庸暗一路。黄氏夫妇教子弟们,却就抱定了这个宗旨,只求由近及远,由浅入深,大半还是靠着演说为多,所以那些学生们容易领会。半年以内,从黄氏家塾里出来的,固然个个英才,从城西女学堂出来的,也个个有点普通学问,不像寻常一班女孩子,只是娇生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