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。如果实有其事,不但奇谈,也就吓得坏人。我也是个本家姑奶奶,倒听了寒心。”黄绣球又要接下去说,被毕太太止住道:“我们的话,不是无因,也没有实据,说给胡妹妹听了,放在心上,随时看着苗头,一两天内,自然明白。明白了之后,我们再说上去不迟。”
  正说时,外面升炮吹打,已经装殓,大家随即出外哭奠行礼。那排场一切,不用铺叙。陈膏芝要做孝子,又一刻离不得鸦片烟,就叫在灵柩后面,另设一张烟榻,从房里搬出枕褥烟具。来搬的当口,闹嚷嚷寻一个人到处寻不着,忽然又大喊道:“房里丢失了东西,一支顶贵重的烟枪也不见了。”陈膏芝夫妇,此番死了他老娘,并没有什么声息,此刻却喊得急急得喊。夫妇两口子,跳脚舞手,就此做孝子送入殓时那哀号擗踊、椎胸撞头的情形格外真切。弄得料理丧事的人,一齐丢开了,来问他劝他。要知寻的什么人,丢失什么东西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
  








第二十一回 陈膏芝居丧闹贼 黄绣球开会谈心


  话说陈膏芝房里,搬烟榻,寻人找东西,沸反盈天,夹着那念经和尚的木鱼声音,奶奶、小姐们的哭泣声音,执事夫役争论赏钱的声音,闹得不清。毕太太、黄绣球、曹新姑三人趁此就抽身而去。一路上说这家人家,真可在晦气头上,出了这种大事,还里里外外的闹乱子,好比如今的朝廷,内忧方起,外侮又生,外侮未平,内患更亟,做主人翁的只是昏天黑地,凭着他手下相信的人横七竖八的做,他却只顾把守着枕头边的箱子,不知道房门内,一直到大门口的器具对象,早已被别人丢了失了,竟其连大门外的产业,也忘记不管,只管那枕头边的箱子,岂不可笑?想来陈膏芝失去的对象,就是此类,所以他才那样着急。黄绣球又道:“今天看见孝子,不看见孝孙,钻在什么地方?”曹新姑道:“出来的时候,我倒看见他,一骨碌从灵柩底下,草苫上爬起来,望孝幔外面走去的。我还疑心怎样又有一个孝子,后来才记得是他孙少爷。”毕太太道:“这是承重孙的情境,才要陪着孝子,同睡在草席上,他怎么也睡到草席上去?可见得他老子送入殓时,就铺了草席吃烟,他去闻烟,烟迷了好半天,才爬出来的哩。”如此谈说自去不提。
  且说陈膏芝夫妇二人,舞手跳脚,在房里急着,喊那丫头菱子,死也喊不到,各处搜寻了,没个人影儿。一面叫别的丫头老婆子,要搬牀上的烟具,到灵柩后头烟榻上去,自己在牀上先摸那枕头边藏的一双金镯子,再摸也摸不着。陈膏芝便问他太太,陈太太道:“莫非已放在首饰匣里?”忙开出橱柜一看,首饰匣也不见了,因此要寻菱子。寻得更急,一时间拔乱翻蛆,把几个大皮箱都叫人一个个打开看了,内中却一些未动,除了这首饰匣,看看竟像不少一件东西。想来想去,那双金镯子并未放到首饰匣里,怕是掉落帐子外面,就又叫人拆起牀架子,除下了帐子。只听见牀顶上,帐顶上四角落里,有多少悉悉索索的下来,都是瓜子壳、花生壳、核桃、桂圆壳、枣子核同些老鼠矢,末后还有一只金耳环,一个银烟盒子,捡起来扫开了,扫了又看,看了又翻,地板却平平札札的,一无漏洞。点起洋蜡烛、保险洋灯,关上房门,细细的在房里找寻。有个小丫头,就说:“两只金镯子挺粗的,不比一根针,瞧不见,一定要查首饰匣子,或者已经藏到匣子里去。这都是菱姊姊经营的,想必他晓得今天人多手乱,预先收拾到别处去了。”陈膏芝夫妇,这才提醒了,分头各自出马,去寻那菱子。
  陈膏芝到底看着一身麻衣如雪,不好走出厅堂以外。那陈太太,却顶着一块麻布,穿着一条麻裙,两只脚彳亍彳亍的,惊惊慌慌,各处走了一巡,口中还“菱子!菱子”的喊个不绝,把厅堂内外一班男客男仆,四面回避,念经的和尚们也伸头缩颈的看。喊不着,又问人,问不着又喊,那里来个影子?不觉的跑吃力了,就在二重门口廊檐上一张条凳坐下,号啕大哭。这一哭十分伤心,嘴里不住的说道:“两只金镯子,不过八两重,匣子里的珍珠头面、翡翠金器,可就值一万多呢。东西既不见了,人又没有了,我也不要这性命。”一气就奔到灵柩面前,乱碰乱嚷,哭的滚在地上。家下人一齐上前来劝,吓得奶奶、小姐们都目瞪口呆,不能说话。
  倒是那孙少爷说:“这必是菱子偷去逃了,我常时看见菱子面前。今天单单的没见,不是他偷跑了,还有谁?”陈太太哭着,反骂那孙少爷道:“菱子是从来不出我的房门,你们冤枉他!我倒疑心你祖奶奶,没有死的前头,你老子把我这些东西就交给了你祖奶奶,祖奶奶送张三、送李四的送完了。如今硬打发我丫头躲开,栽在丫头身上。你想,你祖奶奶,前回送人的几百吊钱私房,不是从这些上头出的,从那里来?你老子还同我别气。今日你老子,不交还我的东西,我可死也不肯干休!”说罢,索性在地上叉手叉脚的哭,哭得连烟瘾都丢了,只见眼泪鼻涕,同个叫化婆一样。陈膏芝在旁,听得好不生气,却不能来劝,就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