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待往里边走,只见这些百官,嘈杂起来,一齐道:“今日圣上宾天,天下无君,以德以分,唯有迎立信王作天子,没甚私议。有话当面讲,不是一个崔家独说的。”一片一声,惊得来叫的内侍往里便跑。一个崔尚书羞惭满面,腿抬也抬不动。这里阁臣与英国公张维贤等,九卿周应秋等,两衙门俱各具笺今上劝进。一面阁臣等斟酌遗诏,传布天下;一面礼部呈进自藩邸承正统,以弟承兄的仪注,令钦天监择时日,也不由魏忠贤做主。那魏忠贤见事做不来,便也捱身劝进,冒著定策的功以图后举。正是:
    高皇百战有遐方,代有明君衍庆长。
    却笑奸雄妄图度,止嬴身死与家亡。
  大抵我朝二祖身亲行阵,几滨危殆,才得有天下,岂可从容在肘腋夺之。且天挺圣神,正四海仰见中兴之治,亦非忠贤所得动摇。只是这六年间植党设谋,祗成磔身罪状。这正是:
    枉作千年计,难辞一日诛。
  毕竟众朝臣如何拥翊圣君,忠贤此后作何勾当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  不轨之事,形迹未露,尝为之称诬。不知魏良卿朝审时,有云居摄一事,实呈秀所
  阻,不则不至有今日矣!则居摄实魏家所愿行,但呈秀果阻,则良心犹有不死之地。宜
  乎多延其嗣,而报之以不覆宗也。

  第三十二回 侯魏攘窃大内宝 臣僚拥立圣明君
    东鲁游麟,中原仪凤,漳河宝玺凝光。还河清如练,九曲澄黃。时际中兴,都教天
  地尽呈祥。分明预兆,时和岁稔,物阜民康。  宝扇双开雉尾,云联闾阖,风引御炉香。
  璃陛衣冠济济,鸳鹭跄跄俯首。济瞻天日,抒精诚上翊新皇。同祝颂少年天子,永固苞
  桑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--右调《庆清朝幔》
  天开圣明,预以祯祥兆之,故当忠贤播虐之时,虔蜀土酋作乱,青齐莲妖弄兵,生民荼炭,朝廷之上渐不成朝廷。却又祯祥疊见,山东麒麟生,河南凤凰见,宝玺出于漳河岸中。万历末年,黄河清了三日,人都不晓天心何故,不知宝为今日圣明做了先兆。
  话说忠贤当日自恃布置已定,这些心腹小人又奉承他。到那几日,哄他说做皇帝日子近了,称他做千岁、九千岁,也便寻常。又有的称道九千九百九十九岁,这都是小人的可笑处,他却就认这皇帝在眉毛上了。不期一个居摄做不成,在那大行皇帝丧次,看这些妃嫔哭哭叫叫,倒也过了。一静坐便觉垂首丧气。这些,李永贞一干,也自来开解道:“爷且莫忙,事体还在。如今吴淳夫见管工部,田吉见管刑部,李夔龙见协理院事,霍维华去了,便叫会推了崔呈秀,还有几个也都听爷。穿鼻的是六卿,端只在爷门下,其余各镇守仍旧只有新爷从龙的旧臣,是徐应元,爷可下气与他结交。一结交他,也料不敢与爷相对,这爷的声势,端只与当日一般。”魏忠贤只是好生不快。只是那边侯巴巴来问消息,忠贤道:“已定,信爷即位了。”那边侯巴巴听得,也便焦燥起来。道:“原先说魏爷居摄,咱娘儿们还有好处。如今是信爷,信爷须不用我乳了,连这宫里料也不是我安身处所了,待他赶出去时,自家积趱的也带不得,不如趁这乱,把宫中的宝贝也带他些出去,也不失做个财主婆。”便去通知侯国兴来搬运。那侯国兴却也会算计的,道:“如今天启爷崩,那个不知道咱娘儿们没了靠山,料不怕咱,进去搬运被人拿了,怎么样处?不若勾引着魏良卿去,若做出来,须有他伯伯支撑。”就去见魏良卿道:“方才我母亲着人来说,宫中宝贝多得紧,因圣上驾崩,忙忙的都没人管,叫咱去拿些。我想宫中宝贝既多得紧,料我一个也拿不尽,不若我两个打伙去拿些。钱财是容易有的,宝是难得的。”果然财利动人,魏良卿便也欣然同去。一个央及母亲相厚的内官传递。一个叫伯伯名下内官搬移,不一日把里边宝贝搬去十分六七。那些管库的管宫的,看着侯国兴也待拿他,只见这里有个魏良卿在,又道不要惹他,揽这空头祸。后边若做出来时,天理人心,料累不得咱们,任他搬移,不敢做声。正是:
    不能窃位称天子,却效攘金敌国家。
  不说这两个盗了宫中宝藏,欢欢喜喜自去做守钱虏了。只是这边施相公先期着礼部把即位与哭临的仪注送入禁中,着管理禁军、叉刀围子手官,督领所管士卒,俱自皇城内直摆到皇城外,以备不虞。仍叫礼部具贺即位表文,明日文武大小官躬进。只见到了第二日,百官早已齐至。只见:
    辘辘动春雷,三市走趋朝车骑。辉辉飞紫电,六街集待漏灯光。旌旗拂露,云生五
  色拱金鸾。戈戟横空,霜满一街连玉砌。恬象舞舜阶百兽,铜螭开闾阖千门。朱裳贝带
  鵕(義鸟)冠,跄济走两班鹓鹭。宝剑金盔(犭唐)猊铠,狰狞拥万队貔貅,直是趋赴,
  尽万国冠裳人物,极一时俊乂。
  先是阁臣宗伯至今上邸中,躬引法驾至柩前受了遗诏。诏上无非是受命继统之事。大意云:“大行皇帝以东事焦劳,不获躬享三殿于落成。今上文武圣神,遵兄终弟及之制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