怠慢,一齐在丹墀之下叩头朝见。太后传旨平身。众将谢恩,起立旁边。
太后问道:“郭元帅,你今无故兴兵至此,扰乱社稷,所为何意?”郭威奏道:“臣受先帝殊恩,恪守臣节。不意主上宠信奸臣,欲致臣于死地,臣是以不得已而至此,只欲除奸去佞,肃清朝廷耳;望娘娘明鉴。”李太后道:“既是幼主年轻,有负于汝,也该看先帝之面。汝可记得先帝在日,与汝情同手足,苦乐同受,南征北讨,混一土宇,才得正位,因汝功高勋大,封为元帅,执掌兵权。况先帝临崩,以汝忠义,故又托孤于汝,指望辅佐储君,匡扶社稷。岂知汝半途而废,改变初心,欺负我寡妇孤儿,兴心造反,只怕皇天不信于汝。”言罢,泪流满面,不胜凄怆。
郭威见此情形,心下恻然,不觉也掉下泪来道:“微臣领兵前来,只除奸贼苏逢吉,一则整理朝纲,二则与史平章报仇,安敢有怀异志,乃言反也?”太后道:“汝既无异志,因甚与皇上打仗?”郭威道:“此是苏逢吉领兵出城,要害微臣,臣不得不开兵抵敌,安敢有犯于圣上耶?”太后道:“既不与圣上开兵,如今驾在那里,为何不见回朝?”郭威道:“想在乱军中走散。娘娘且请放心,待臣差人四下寻访,请驾入朝,臣便奏明委曲,只将苏逢吉正法。那时臣当退守臣节,调遣回兵。”李太后听了这席言语,信以为真,领了宫官,含着眼泪,回进安乐宫去了。正是:
只望统系仍旧按,谁知大宝属他人。
再说史彦超追赶苏逢吉,把他赶得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,急急如漏网之鱼,忙忙似丧家之狗。史彦超这匹马,离着苏逢吉有百步之远,再也赶他不上。看官,凡人到紧要之处,往往没有见识,即如史彦超在后追赶,若是开弓射箭,或者不中了人,也中了马,岂不是省了许多气力?那知史彦超一心只要拿着活的,好与兄嫂报仇,也不想着开弓放箭,只顾往前追赶。见赶他不上,急得心头火起,口内怪骂道:“奸贼!你要往那里走?我今赶到你一个尽头,总要拿住。”一面喊叫,一面拍开坐骑,往下紧紧的追来。此时苏逢吉只唬得魂胆飘荡,低着头,磕着马,没命的狠走,只恨坐下马少生了两翅,不得会飞,若会飞时,就有命了。正走之间,只见道旁有座古庙,才到山门,便弃了马,提了刀,跑进了山门,心中暗想道:“我与这黑贼拼了命罢,不是他死,就是我亡。”算计已定,将身一闪,伏在山门之侧,将手中朱缨刀举起过头,只等史彦超进来,就要一刀送命。谁知史彦超命不该绝,正在追赶,望见苏逢吉跑进了庙门,须臾也到了山门前,滚鞍下马,不管深浅,提枪正要进门,只听得一阵阴风,就在庙里滚出,吹得烟尘陡乱,隐隐带着哭声,心中疑惑,不敢进门。又听得空中叫道:“兄弟不可进门,那奸贼门在里面暗算害你,你且守住山门,救兵即刻到了。”说罢,登时风定尘息。史彦超哀悲流泪,叫声:“哥哥阴灵有感,暗中保佑。兄弟拿住贼人,与你报仇。”正言间,听得甲马声鸣,回头一看,正西上尘土飞扬,来了一彪军马,打着禅州旗号。原来是王峻、韩通二人,领了郭威将令,前来接应。当时史彦超见了,叫道:“二位将军,那奸贼苏逢吉,被我赶进庙中,快些拿捉。”二将听言,即令兵士将庙宇围住,整备捉贼。那苏逢吉正在门后等着,忽听外面有了接应人马,那里还敢算计?移步望里便走。过了大殿,来至侧首十王廊下,只见史弘肇幞头象简,玉带乌靴,当面迎住,大声喝道:“奸贼往那里走?还我命来!”举起朝笏,劈面打来。苏逢吉把口一张,跌倒在地,昏迷心窍,人事不知。正值王峻、韩通同着史彦超领兵进来搜捉,见苏逢吉横倒在地,不费其力,把他五花绑了。拴在马上,一齐出了庙门,回至汴梁城,见了郭威,缴令已毕。
郭威传令,将史弘肇夫妇骸骨起出,用棺椁盛殓,殡葬祖坟;再把举家尸骸,拣地瘗埋。到了下葬之日,史彦超禀过了郭威,要将苏逢吉全家男妇拿到山坟,祭奠兄嫂。王朴拦住道:“二将军,下官有一言奉告。常言道:”养家千百口,作罪一人当。‘彼时陷害令兄者,惟苏逢吉一人而已,与他全家无涉。况今将军才进汴梁,最要先得民心。若把他全家老幼一概杀戮,一则伤了天地好生之心,二则黎民恐惧,必怀怨愤之意,便于将军多所不利。依下官愚见,只将苏逢吉夫妇,与今兄、令嫂祭灵,或者再将他子、妇二人,当抵了一家生命,其余总无相干,即行释放。
此便是既尽国法,又协人情,至当之举也。“史彦超道:”军师所言,末将无有不依,但昭阳宫苏后,是奸臣的亲生之女,都是这贱人惑乱,坏了朝廷大事,理该把他祭灵。“王朴道:”将军,此意更为不可,苏后虽系逢吉之女,乃是汉主之后,你我与他都有君臣大义,不可变常。若与令兄祭灵,不惟令兄阴灵不安,更有碍于元帅之声名,此事万万不可。“史彦超道:”军师,那苏后虽是君后,既于巨子有亏,便是寇仇,末将一定要杀他祭兄,庶几九泉之下,也得瞑目。“王朴道:”将军必欲如此,下官有一主意,可以两全。方才探子来报,汉主在白云寺自缢身亡。
不如叫苏后自尽,与汉主随葬,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