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。霎时间,忽见一片彩云团团如盖,从月中飘飘漾漾飞将下来。将到面前,再一看时,不是彩云,却是一个仙女,骑着一只彩鸾,竟往院中飞下。不多时,正正的落在席前。炀帝仔细一看,只见那仙女生得长鬟浅黛,别有风情,不是人间窈窕。
但见:
烟鬟雪貌紫霞衣,天上飞流世上希
自是蟾宫传信至,莫猜巫峡雨云归。
那仙女下了彩鸾,竟走到炀帝、萧后面前,深深的裣衽而拜。炀帝又惊又喜,慌忙同萧后起身答礼道:“仙子莫非月殿嫦娥?”那仙女道:“妾非嫦娥,乃嫦娥侍儿,嫦娥闻皇帝得一佳梦,特令妾来奉贺。”炀帝大喜道:“嫦娥乃月殿天仙,朕不过人间帝主,仙凡迥异,何敢当如此用情!”仙女道:“人间帝主,非有仙骨,不能得也,何分彼此?”炀帝见仙女神情潇洒,了无尘俗之韵,不觉淫心勃动,便笑笑说道:“既蒙仙子下临,就同此一坐何如?”仙女道:“君不可亵,使不可狎,这个如何使得!”炀帝笑道:“何敢狎?不过片时相亲耳!”遂要将手来搀。仙女道:“皇帝休忙,嫦娥将自来也。”炀帝急抬头看时,那仙女早已跨上彩鸾而去。
正是:
意荡花能作祟,情痴月亦迷人。
岂是外来妖孽,总由自己精神。
仙女临去,不知更有何说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五回怨春偏侯夫人自缢失佳人许廷辅被收词曰:妾薄命,红颜自古成孤零。容兮貌兮何所凭,妍兮兮本无定。长门桃李不知春,嫩草承舆偏有兴。君不见,昭君千载恨画师,青冢黑河流不竟;又不见,庄姜悄怀忧心,绿衣黄里空悲咏。嗟哉岂是天有私,到底也非君薄幸。有才无命伤如何,茂陵秋雨相如玻话说炀帝在秋声院赏月饮酒,忽见仙女自月中飞下,正要戏她,不期被她哄回头,便跨彩鸾飞起在碧梧之上,说道:“皇帝戏侮仙使,岂不得罪嫦娥!”炀帝慌忙笑谢道:“冒触仙子,朕虽得罪,但好色乃人之常情,嫦娥或亦相谅。”仙女道:“皇帝宫中,自有嫦娥,尚不能识,却又妄想天上嫦娥,何舍近而求远也!”炀帝道:“宫中拽括尽矣,哪有嫦娥遗下?”仙女笑道:“不久将自知也。就是皇帝的十年梦兆,亦先见于此人身上。”说罢,叱彩鸾腾空飞去。炀帝欲再问时,已高入云中,不可见矣。炀帝与萧后众人就像梦一般惊讶了半晌,说道:“有这等奇事!”萧后道:“莫非是谁弄的幻术?”梁夫人道:“大家明明眼见,如何是幻术?”炀帝道:“昔传西王母降于汉宫,萼绿花降于羊权家,麻姑降于蔡经家,只以为妄诞之前,若以今日之事看来,信不诬矣。”大家十分欢喜,只痛饮到到月色西沉,方才各各处散去。
正是:
天低露冷彩鸾飞,仙子乘鸾月下归。
恨不随风逐明月,凭谁问取是耶非。
次日,炀帝因夜来彩鸾栖在碧梧之上,遂改秋声院为栖鸾院。又因仙子说宫中自有嫦娥,又叫宦官许廷辅吩咐道:“朕久不游后宫,恐有冶容艳色,尘埋其中,你可前去细细采选一番,如有美貌者,即时送入西苑备用,不许遗失一人。”许廷辅领了圣旨,随即到后宫来采眩原来许廷辅是个好利之人,炀帝差他选天下美女时,专一诈骗民财。有图女儿富贵要入选的,他却嫌长道短,不肯选入;有舍不得女儿入宫的,她却坐名拽索,定要来选,也不知诈骗了天下多少金钱。回朝时,炀帝说他选女有功,又加官厚赏。因此出入随朝,十分兴头。这一日恰又差他后宫采选,他因前番得利,这次焉肯白选!到了后宫,便装模做样,立起规矩:有礼物送他,方来一看;若是没有礼物,任他毛嫱、西子,也都高高搁起。况那后宫最大,殿掖颇多,嫔妃彩女,就如云屯猥集一般,便少选了几人,也没处查帐。因此这些宫女,凡略有几分颜色,便没奈何,只得除簪珥,下道饰,或是珠翠,或是金玉,都暗暗央人送他,方求得他来一顾。选不上的,只当认晦气白送;若是选上了,便出题目要上许多礼物,方才替她列上一个名字。选了月余,只选有百十多名。送到西苑来见炀帝。炀帝看见都是中人之资,便胡乱拨到各处应用。心下只道后宫没有十分绝色,也就罢了。谁知真正有色的妇人,就像真正有才的男子,宁甘玉碎珠沉,决不肯枉道去买嘱小人,以图幸进。故往往死得可怜可惜,为千古伤心。却说这后宫有一个侯夫人,生得天资国色,百媚千娇,果然是沉鱼落雁,闭月羞花;又且赋性聪慧,识字能诗。自十五岁选入宫来,自倚着有才色,又正值炀帝好色怜才,只以为阿娇的金屋,飞燕的昭阳,可计日而到。谁知才不敌命、色不如时,进宫三年,从未曾一见君王之面。终日只是焚香独坐,终宵只是掩泪孤吟。妆束得花香柳绿,毕竟无人看见;打点得帐暖衾温,仍旧是独自去眠。过了黄昏,又是长夜;才经春昼,又历秋宵。也不知捱了多少凄凉,也不知受了几何寂寞!天晴还好支撑,到了那凄风苦雨之时,真个魂断骨惊,便是铁石人,也打熬不过。日间犹可强度,到了那灯昏梦醒的时候,真个一泪千行,哪里还知有性命!
正是:
世间多少伤心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