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要出城他往,奈城门紧急,没个机会。今日天幸李猪儿付与我令牌,我和你如此,如此,赚出城门,就可脱身了。”
  明霞道:“若是逃走,往何处投奔去好?”卫妪道:“附近城池都是安禄山心腹人镇守,料必都已从贼,只有睢阳可以去得。”明霞道:“如此竟投睢阳去便了。”卫碧秋道:“且住,我们虽有令牌,只是一行女子,没一个男人领着,岂不被人疑惑。倘若盘诘起来,如何了得?”明霞道:“正是,这便如何是好?”卫碧秋指着桌上道:“这不是李猪儿余下的冠带在此。我如今可把此衣帽穿戴起来,到城门如此,如此,自然不敢阻挡了。”卫妪道:“我儿之言,甚为有理。”
  三人以为得计,明霞也就停哀作喜,独有红于在旁血泪交流,默然肠断。明霞向她道:“红于,我和你自分必死,不期遇着卫妈这等义人,方幸有救,你为何倒如此悲惨?”红于道:“小姐在上,红于有一言相告。安贼属意的不过是一小姐,如今小姐逃遁,明日,李猪儿、安庆绪知道,必差军士追赶,我们鞋弓袜小,哪经得铁骑长驱。红于仔细想来,小姐虽暂逃,只怕明日此时,依旧被贼人拿获了。”
  明霞道:“如此,怎生是好?”红于道:“红于倒有一计在此。”明霞道:“你有何计?”红于道:“如今只求小姐将衣服脱下与红于穿了,待我触死阶前,你们自去逃走,那反贼见了,只道小姐已死,除去妄想,不来追缉了。”明霞道:“红于说哪里话,我和你虽是主婢,情同姊妹,方才我欲寻死,你便义不独生。如今我欲偷生,岂可令你就死,这是断断使不得的。”红于道:“蒙小姐养育,如骨肉相待,恨无以为报,今日代小姐而死,得其所矣。若小姐不允红于所请,明日被他擒拿,少不得也是一死,望小姐早割恩情,待红于引决。”
  说罢,便去脱明霞衣服。明霞抵死不肯。卫妪与碧秋道:“难得红于姐这片好心,小姐只索依了她吧。”明霞不肯,只是哭。卫妪、碧秋向前脱下她衣服来,红于穿了。碧秋道:“红于姐穿着小姐这衣服真似小姐一般,尽可迷安贼之眼矣!”红于哭道:“与小姐说话,只在这顷刻,此后再无相见之期了。小姐请坐,待红于拜别。”明霞哭道:“你是我的大恩人,还是你请坐了,待我拜你。”二人哭作一团,相对而拜。卫妪与碧秋道:“如此义人,我母子也要一拜。”红于道:“我红于当拜你母子二人,万望好生看顾我的小姐,贱人在九泉之下也得放心。”说罢,卫妪、碧秋也掉下许多泪来。
  三人哭拜已毕,红于起来便向阶下走去。回头看了明霞一眼,那血泪纷纷乱滚。明霞大恸,心中不忍,方要向前去扯,那红于早向庭中一块石上,将头狠撞下去,鲜血迸流而死。明霞看了叫道:“可怜我那红于呀!”一声哽咽,哭倒在地,连那卫妪、碧秋心中也惨痛不过,忙去搀扶明霞,叫了好一会,方才苏醒起来。卫妪道:“小姐且停哭泣,谯楼已交三鼓了。事不宜迟,可速速打点前去。”碧秋便将李猪儿的太监帽戴了,又穿起一件紫团龙的袍儿。卫妪道:“我儿倒俨然是个内官模样,只是袍儿太长了些。”碧秋道:“倒是长些好,省得脚小不便穿靴。”卫妪便将令牌与碧秋藏在袖里道:“你二人稍停,待我外面去看一看光景,然后出去。”说罢,走出去了。
  一会进来道:“好得紧,李猪儿只留四个小监在家,今晚又有两个随着去巡城了。只有一人把门,一人在厨房后睡熟了。我们快快走吧。”碧秋扶明霞出了房门,向外而走。卫妪在前,明霞战兢兢的跟着,碧秋扮内监随在后边。
  走到衙门首,卫妪悄地将锁来开了。只见把门的小监睡在旁边,壁上挂一盏半明不暗的灯儿。碧秋忙把灯儿吹灭了。卫妪就“呀”的拽开大门。小监在睡梦里惊醒道:“什么人开门?”卫妪道:“是我,卫妈妈,因身上冷了,回去拿一条被就来。里头关着葛明霞,你须小心,宁可将门关好了,待我来叫你再开。”小监道:“妈妈真是好话,我晓得了。”
  这边卫妪说话,那边碧秋扯着明霞,在黑地里先闪出门去了,卫妪也走出来,小监果然起来将门关上。卫妪忙到隔壁,开了自己的门,叫明霞、碧秋进去坐了。自己去打起火来,向明霞道:“你须吃些夜饭好走路,只是烧不及了。有冷饭在此,吃些吧!”明霞道:“我哭了半日,胸前堵塞,那里吃得下。”碧秋道:“正是,连我的胸前也塞紧了,不须吃吧!”卫妪道:“有冷茶在此,大家吃一杯吧!”明霞道:“口中烦渴,冷茶倒要吃的。”三人各吃了两杯。卫妪又领明霞到房中去小解了,母子二人也各自方便,就慌忙收拾些细软银钱,打个包裹儿卫妪挈着,也不锁门,三人竟向南门而走。
  到得城门,已是四鼓了。碧秋高声叫道:“守门的何在?”叫得一声,那边早有两个军人,一个拿梆子,一个拿锣,飞奔前来,问道:“什么人在此?”碧秋道:“我且问你,今夜李公公巡城,可曾巡过么?”门军道:“方才过去的。”碧秋道:“咱就是李公公差来的,有令牌在此,快传你守门官来讲话。”
  门军忙去请出守门千户来与碧秋相见。碧秋道:“咱公公有两位亲戚,着咱家送出城去,令牌在此,快些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