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块响石,每餐吃饭,击石为号。丘长春在庙中打坐,腹内饥饿,忽听王家击石,遂手拿瓜瓢,到了他家门首化斋。那些工匠见师募化,就拿了几个馍馍与之,却被这王存富看见,赶上前来,将丘长春打骂一场,将他馍馍夺去,丢在地上饫狗。那长春反作揖称罪,毫无愠怒,回转庙中养静。

这王家有一奴婢,姓李,名春花,年长二十岁,本有根基。是日见员外将个道士打骂一场,又将馍馍夺去饫狗,这道士反脸含笑容,上前陪罪。知是有道之士,被雨所阻,隐在庙中,遂暗中送些馍馍与他充饥。不表。

且说值日功曹早见王存富十分行恶,凌辱道德之人,将馍馍夺去饫狗之事,上奏天廷。玉帝遂敕风伯、雨师、雷部、龙王,令天师宣传御旨道:“陇州王存富,十分行恶,家财万贯,数代毫无片善之功。今又凌辱有道之士,夺食饫狗。其罪尤重,该遭水劫。惟他家有一使女李春花,夙有仙缘,前因不昧,不在劫数。不得有误!”那雷神、雨部领了玉旨,先令敕野梦神至于王家,托梦李春花道:“汝家主人十分行恶,明日辰时该遭水劫。因你夙有善缘,不在劫内。汝当寅时赴庙,求告道士,他自有解救。醒来牢记,吾神去也。”

那春花惊醒,却是南柯一梦。复思梦中之言,不可不信,不可全信。急忙爬起,坐待天明,走到庙中。只见师父坐在蒲团之上,遂上前跪下道:“奴本王家一婢李氏春花,乞师救我一命,不忘再造之恩也。”长春睁眼一看,只见李春花跪在面前,急忙扶起,问其原由。春花将梦中之事细说一遍。长春听春花之言,急忙出庙观看,果见阴云四合。那长春不忍众匠人遭劫,急携春花至作场,通知匠人急速避难。众匠人深信,急忙逃避。长春带了春花上。南山而去,有五里之遥,见一岩洞,二人隐之。顷刻,只见轰雷掣电,大雨滂沦,狂风骤起,黑雾弥漫。约有一时之久,风恬雨止,雾散云收,只见王家房屋尽成荒野,人物俱赴扶桑。

长春向春花道:“你家主人造了弥天大罪,故遭此劫。因你夙有善缘,才留活命。可见天之至私,用之至公,信之极矣。但他家数十口家眷顷刻尽赴黄泉,哀哉痛矣!”二人悲叹不已。

那春花遂双膝跪地哀告道:“我今蒙师父救我,死里逃生。师是我的再生父母,大恩何日当报?”丘师道:“汝今看破尘情否?”春花答道:“弟子年幼丧父,七岁亡母。因我家贫无靠,我家叔父将我卖银十两,将母埋葬,因与王家为婢,一十三年。朝暮慕道,不能脱身,无奈其何!该当我命不绝,夜梦神人指点,叩告师父,蒙师救我活命。今见王家一时之间,人物房屋俱无,荣华富贵焉在?我看红尘幻化,恩爱似梦,我何恋乎?求师父度脱,恩上加恩,终不忘也。”时长春听春花之言,知他宿有善根,遂起度化之心,向春花说道:“汝既发真心修道,未经锻炼,又是女体,恐遭魔折。可随我往龙门一走何如?”春花叩头答道:“谨遵师命,敢不依从?”

于是长春带了春花往龙门洞而去。随路化斋,不数日访至。遥见山水清幽,正好奇观也。但见:

马嘶猿啼,山脉振天响应;桃红柳绿,雉雏傍壑争鸣。牧童欢野笛,音透层霄;樵子唱狂歌,声闻云谷。绿树荫浓,鹊鸷争雄翩翩舞;春光艳丽,漳狐比赛趿趿行。瑶草奇花馥郁,可称陇西福地;紫霞彩雾弥漫,堪夸终南洞天。正是:柴扉壅塞尘情远,曲径幽深人迹稀。

二人且行且看,随路问信,到了龙门洞。丘师抬头一看,只见此洞果然生得幽雅,兼且离人烟约有七八里之遥,人迹稀疏,正好办道之处。与春花同居,日间庄村乞化,晚来洞中养静。一朝向春花道:“出家容易,修身最难。你乃女体五漏之躯,不比男人。幸得汝未曾失节,还丹尤易。惟出家贵乎修身,欲修其身者,要在炼性。炼性不纯,即命基不能立矣。凡炼性者,先除七情,后斩六贼。七情者,喜怒哀乐贪恋恶也;六贼者,眼耳鼻舌心意也。眼不观五色,令人目盲,返观内照,而神存也。耳不听五音,而听之于虚,真水凝也。鼻不嗅五香,元气不乱,真息调也。舌不尝五味,舐于上腭,元气升也。心不挂于万缘,元神泰定,智慧生也。意不著于虚妄,心身安逸。不贪名利,六贼自灭,六欲不生,三毒消灭,七情除则性智全,性智全则慧光生,修命之术可得,而长生永命之道可成矣。既得长生之道,金液还丹不远矣。”正是:

道体无为法自然,尘心净尽返先天。炼成本性明如月,可作蓬瀛阆苑仙。

欲知丘、李二人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十四回 丘处机成道化诸胡谭长真出神除妖魅

诗曰:

九转丹成返太虚,圆明本性是真如。阳神出入身无碍,任意逍遥乐有余。西化诸胡称震旦,东游万国学华胥。方方接引修行者,同赴蓬瀛阆苑居。

却说丘长春遂将固基永命之术传授李春花,同居数月,日间或化斋,或采药;晚来或谈道,或养神。因男女同居,恐惹惑众人,令春花假装疯子,乡村募化,磨练心身。春花拜别师父,下山而去。

那长春每日早三晚四,定化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