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证父亲的理,我晓得你家银子,都被众人抢散了,想你也上不起,本厅替你报一个家产尽绝详上去,候按台批详下来,看你的造化。”当晚就做了详文详上去。数日后批下来,赃银免追。林氏与小燕官卖银八十两,限二十日缴。刑厅见批详一下,就将二人发官媒婆沈妈家,限半个月交银八十两。
  沈婆奉刑厅之命,同二人到家,日日外边寻主顾,奈地主上人,一则因价钱贵,二则历前日段门子家精赤了捉到刑厅,打了二十,后来又知她扳了亲父,人人都道她没廉耻,没良心的恶妇,哪个还要她?所以直到限期已满,差人催逼,弄得沈媒婆也没奈何。爱珠也情急,适遇无瑕要雇乳母,稳婆说起,石道全带银来看。道全虽常到林家,却从不曾看见过爱珠,爱珠虽晓得石道全也从不曾见他的面,且听说征西大元帅的夫人要讨,哪里晓得就是无瑕。当时道全看中,各人欢喜,就同到刑厅,交了银子,领了官票,谢了差人等。天色已晚,路又远,就叫了三乘小轿,连道全也坐了一乘,正要起身,只见稳婆也叫了一乘小轿,要送下船。道全见天色已晚,恐城门要关,再三谢她。稳婆道:“不妨。城门上我们收生有常例的,半夜三更都开的。”爱珠因害羞,也巴不得她送去。遂一同上轿,顷刻到船。周氏与丫头们都已睡熟,只无瑕尚未睡着,见道全下船,说人已讨来了,无瑕便坐在床上,只见稳婆先进房舱说:“夫人恭喜,人已讨成了。我说甚好,太爷一看果然中意,急急交兑银子,给起官票来。已经晚了,惊动夫人。”夫人道:“反说了。夜晚劳重妈妈又来,却是不当。”稳婆道:“夫人说哪里话,夫人托了我,怎敢不来回复,况我们收生是半夜三更出入惯的。”就对着爱珠、小燕道:“两个姐姐过来磕夫人的头。”爱珠只得同了小燕向着夫人磕了四个头。夫人因身子还软弱,不及细看,说一声:“起来罢。”你道两下见了,如何不认得?原来无瑕新产,把包头齐眉扎了,又晚间坐在床上,如何看得亲切。爱珠一向是点脂搽粉、绫罗锦绣,妆得美人一般的。今在监中多时,又发到媒婆家半月,身上衣衫褴褛,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,绝无本来面目。夫人又未细看,如何认得?道全就封了一个赏封,四封轿钱,打发稳婆去了,就对爱珠道:“夫人辛苦要睡了,你两个且到后舱与丫头们权睡了一夜,明日夫人打发你被铺另睡便了。”爱珠到此,已比媒婆家与监中快活多了,将将就就,在丫头等脚后板上和衣睡了。见天微明,就起来,问丫头们借木梳梳头,丫头们都在梦中,道:“为何这般早?梳具都在桌上,你梳就是了。”爱珠一看见各色都有,就重施脂粉,再整云鬟,许久不梳的头,重将香油梳刷,依旧美人一般。又替小燕也梳了,方见丫头起来。彼此一相,各吃一惊。丫头道:“你好像我家大小姐,与小燕如何到此?”爱珠也道:“你好像我家秋桂、春杏,如何也在此?”春杏道:“我两个是院君送来服事夫人的。小姐嫁利老爷家甚是兴头,如何这般光景?”爱珠道:“我的话一言难尽。且问你夫人与我家绝无亲戚,院君为何把你们送来服事她?”秋桂道:“小姐难道不知?”就对着爱珠耳上低低将夫人根脚说出,弄得爱珠犹如痴呆一般,满肚懊悔满脸羞耻。正是:饶伊掬尽湘江水,难洗今朝满面羞。不知夫人见了爱珠如何相待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十九回 慕原夫三偷不就 拷梅香一讯知情  
  词曰:
  主婢相逢,今朝翻转真悲恸。凭天播弄,坠落钗头凤。还想兴戎,巧语将情控。真惶恐,一场春梦,究竟成何用?右调《点绛唇》
  话说爱珠闻知夫人根蒂,遂将自己始末假言说明。便道:“夫人既是无瑕,怎么公然受我磕头?”春杏道:“她做人最谦虚,连我们都不当丫环看待。何况小姐?昨晚一定不知,我去对她说,看是如何。”遂到房舱对夫人道:“昨日讨来的原来就是爱珠小姐,夫人可知道么?”夫人道:“休得胡说,闻小姐嫁到利家,公公现任为官,如何卖身?”春杏道:“她说公公做官清廉,巡按贪酷,无银送他,被他拿访,一门处死,还将她与小燕官卖银八十两。夫人不信,唤来一问便知。”夫人道:“既是小姐,如何说唤,快去请来。”春杏出去,果同小姐进来。夫人一见,忙道:“原来果是小姐,奴家不知,多多得罪,贱体虚弱,不能起床,望小姐恕罪,快请小姐坐了。”小姐道:“彼一时,此一时,只怕不好坐得。”夫人道:“小姐何出此言?昨晚限于不知,已经开罪,今既知道,奴家倒无坐位,小姐如何反说?一到家即送小姐到员外院君处便了。”小姐道:“多蒙夫人厚情,感戴不尽。若说送我回家,我是断断不去的。但愿与夫人始终相同罢了。”夫人道:“小姐果肯与奴家终身相叙,是极妙的了。奴家情愿虚左以让。”两个说说话话,倒也投机。原来一个是真心,一个是假意。彼时爱珠实无好处去,只得权时骗好了夫人再处。夫人却是老实人,见小姐如此,便也真心相待。不数日到苏州,夫人满拟林员外一家必来,不想到家两日,探望者甚多,独不见林家一人来到,心中疑惑,即刻着人去问候,回来说:“林家房子已卖。都说为了官事,产业尽去,到别处完了案,到家带了妻女一齐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