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我姓屠的要处他,也不打紧。但未免要破费些银钱,只恐怕皮大爷舍不得。”
皮象听了,便急起来道:“屠兄,你怎样小看我,我纵无大才,也还是个太学生。虽算不得大财主,也还薄薄有些家私,焉肯受人坐在厅上,数长道短的毁骂。屠兄若有处他之法,我便费几两银子,也说不得。”
原来这屠才是个府堂上的捕役,心术最坏,他与度象相交,因皮象县里交纳钱粮,托他照管,却无什大利。今见皮象动了气,因暗想道:“这啬鬼,平昔甚是刻薄。若不借此起发他一块,便是当面错过。”暗算定了,因答道:“俗话说得好,‘容情不举手,举手不容情’。大爷须细想想,忍得这口气,便忍了他;若是毕竟要出这口气,便须拼着几两银子,下个毒手,处他个尽情,方才妥帖。”
皮象道:“这是为何?”
屠才道:“大爷,你不知道这宋呆,倚着是个有名的秀才,东西咆哮。若有本事,竟一棒将他打杀,到也断根罢了。倘或揿他不倒,打的不痛不痒,他转过嘴来,就会咬人,不可不防。”
皮象道:“屠兄果是个见家,论得十分有理。但不知这个毒手怎生下起”
屠才道:“若是酗酒撒泼这样小题目,谅按他不倒。也是大爷的造化,今恰恰有个巧宗儿在此。”
皮象道:“有什巧宗儿?”
屠才道:“我连日奉堂上的牌票,在冷家坳捉了八个大伙强盗,俱已审明成招。只因赃多,必不肯招出窝家来。正在追究之时,何不送他几两银子,叫他将宋呆供作窝家,拿去当堂一口咬定。莫说一个秀才,任是什么英雄豪杰,也逃不脱三推六问。他若不招,自然要夹打死了;若是熬不过苦刑招了,一个江洋大盗,秋后自然处决。此事神不知鬼不觉,瞎瞎替大爷出这一场恶气,大爷还要站在旁边冷跟看他哩,岂不快哉。”
度象听了,喜的只是打跌,因叫人又添了一碟盐豆,一碟芝麻,又烫了一壶热酒,与屠才快饮。快饮了数杯,因问道:“屠兄,此计妙不可言。但不知如今要与强盗几两银子,他方肯扳。”
屠才道:“大爷也不要十分看轻了,一个人的性命,关系不小。三个强盗头儿,须每人许他一百两,方才使他心死,不至后来转口。”
皮象道:“难道一毫无据,就先与他?”
屠才道:“哪个都先与他?只好每人先与他五十两,以为定准。待将那人拿了来,成了招,定了罪,下了狱,方才找他,有我做主,料想他们不敢不依。”
皮象见说板宋古玉做强盗,定然自死,十分快活。及想到要拿出三百两银子来,却又一时心痛舍不得。但在气头上,说了许多大话,到此改口不得。没奈何咬着牙,在箱子里拿了三封一百五十两银子来,付与屠才道: “全仗大力维持,必须事妥为炒。事妥之后,当有厚谢。”
屠才接了银子,缚在腰里,方又说道:“我与大爷至交,怎么说起谢来。但请安坐家中,不出十日,定有好消息。”遂起身别去,只因这一去,有分教:
月中玉兔遭擒,日里金鸟被捉。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三回 恶大舅买盗扳姐夫
词云:
人人尽道亲情好,
岂料亲情狡。
一些触怒火油浇,
便要将人架起用柴烧。
虽然恶语令心恼,
须念关雎鸟。
奈何却使暗尖刀,
砍来没头没脑又拦腰。
——《虞美人》
话说屠才得了皮象的银子,满心欢喜。回到家中,将银子称出三个五两,带在身边,其余叫妻子藏好了,方才与妻子说明去睡。
到了次日,清早起来,遂走到监里,将要扳宋古玉做窝家之事,细细与三个强盗头说明,各人又与他五两银子。从来强盗见了番捕,就如土鼠见猫一般,百依百随,何况又有银子,比阎王吩咐小鬼还灵。彼此说得停停当当,只等临审时,就扳害宋古玉不题。正是:
明镜但能悬上照,
谁知下有百冤情;
若教一一推详出,
除是龙图再复生。
却说宋古玉,嚷骂皮象之后,被众朋友劝去,又吃了一回酒。直吃得烂醉,方才回家。到了家中,因对皮氏说道:“妳前日说妳兄弟那狗畜生是个小人,我还不肯深信,谁知果然鄙吝得可笑。今日我同众朋友在郊外饮酒回来,刚走到你家门首,偶做了一首《黄叶前朝寺》的诗,要写出来与众朋友看,因走进去讨笔砚写。不期那畜生错认是我又同朋友去要他的酒吃,遂躲在家里,叫人回我出门。众人看破了,偏要坐等。他无可奈何,方改口说是吃醉睡了。这等没体面,不通世情,我气他不过,因大骂了一顿,被朋友劝了,方才出来,你道可恶不可恶。”
皮氏听了道:“我原说他是个算小之人,虽然纳了一个监生,然气量褊浅,只好与那一班偷鸡盗狗之人往来,怎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