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腰间。又吩咐了家中许多言语,遂同白孝立走了出去,暗暗的躲在他家。正是:
自家圈套无穷妙,
讨尽便宜卖尽俏,
谁知也有倒运时,
睁眼落入大圈套。
白孝立将常莪草藏在家中,过不得两三日,京中的四封书,一张状子到了,果然学道发出牌来拿人。家人回道:“未奉之先,久游学在外。”差人不肯信,竟带了去回话。学道将家人重责,着他严限要人。
常莪草闻知此信,果然祸到,只得将银子付与白孝立去打点,又要打点连夜逃走。白孝立收了他的银子,因说道:“怕火烧身,须先用水将火扑灭。你今日之祸,虽有四人,然恨于你者,独宋石为第一。若先将他弄倒,其余便不消费力自散矣!”
常莪草道:“弄倒他可知是好!但他一个新翰林,正在兴头上,怎么去弄他?”
白孝立道:“有个弄法。我闻他当日做秀才时,曾被一伙大盗攀做窝家,坐在狱中两年,已问成死罪。亏了一个蔺知府,出了他,将罪移在舅子皮象身上,他方能脱出身子来中举中进士,做到翰林。如今要弄他,蔺知府又升任去了,只消暗暗走到山东,用些银子买通了皮象,叫他在按院处出一个辩揭,辩称这大盗窝家,原系宋石所为,后夤缘脱去,反坐自身,殊属冤屈。乞奏请,乞敕下法司,令严审。这事关系臣子做贼,自然要准。一准了,他自救不暇,哪里还有工夫催学道拿人?后来就是揿他不倒,归罪皮象,说他告了谎状,这皮象已是死罪,终不成又加他一个死罪。”
常莪草听了大喜,只得又悄悄回家,带了些银子,又再三央白孝立同去。白孝立贪着内中还有想头,遂应承了,一同悄悄往山东而来。正是:
算人看数甚分明,
拿稳无输定是蠃。
不道天心别有窍,
满盘杀尽不容情。
常莪草同了白孝立,悄悄逃至山东武城县,要到狱中来挑耸皮象,告宋石的冤状。不料宋采在京,闻知朝廷各省皆差宫出来恤刑,因动了一点仁心,因禀知父亲道:“母舅皮象,虽存心不仁,谋害大人,死有余辜,然孩儿静中思想,终是母亲的同胞骨血,一旦受刑,未免伤母亲之心,就是孩儿也觉不忍。况父亲大人吉人天相,今又现享爵禄。若说孩儿受他凌辱,母舅之尊,亦不为耻。再揆之理数,或亦否运假手而然。欲恳父亲大人笃念亲亲,少开一线,以全外祖之宗嗣,望大人垂慈。”
宋石听了,不觉堕下泪来,连连点头说道:“我儿所言,于我心有戚戚焉,殊可听也。凡事依汝,汝好去为之。”
宋采得了父命,遂来见恤刑,将所事相托,恤刑一一领教。因又差了一个家人回家,通知皮象,叫他出状脱罪。皮象正在感激之时,忽常莪草同白孝立来挑他起衅。皮象见了,转欲借此报恩,竟满口应承,将他姓名问了,银子收下,却暗暗报知宋家家人,叫他禀知府县,来拿二人,递解进京。
终是白孝立贼滑,见皮象说话有些支离,又访知他有状在恤刑处,正打点奉承宋石,指望脱罪,情知错走了门路,遂通知常莪草,又连夜逃走。常莪草因埋怨他道:“好好一个秀才,住在家里就不处馆,也还过得。就是他们嫁娶,干我什事,何苦与他为难。到今日他们原是好好的,我们转弄得有家难奔,有国难投,真令人追悔不尽。”
白孝立道:“要与他为难,原是你的主意,我不过就你的主意为之润色耳,怎么今日转埋怨我起来?莫若大家率性去当面辩个谁是谁非,有罪各自领受,也免得受此屈气。”
常莪草道:“不是埋怨兄,只因家乡遭难,不敢住,逃走到此,指望降他一场大祸。谁知仇星又变做恩星,叫我如今往哪里去好。因此气苦不过,故自懊悔。谁埋怨于兄。”
白孝立道:“既做一个男子汉大丈夫,要与人为仇,作难做对头,要死便死,要杀使杀,方才做得去,万不可自家先将气馁了。若气一馁,莫说事做不来,便死也死得不烈。”
常莪草道:“我如今弄刭这个田地,倒也拼得一死。只恨没个烈烈轰轰可死之地。”
白孝立道:“要肯舍死,莫说死得烈烈轰轰,死得有些名目,只恐怕还不消死,转将群凶压倒。”
常莪草道:“哪有此事?若果有一线可图,小弟情愿拚死为之,乞兄指教。”
白孝立道:“岂敢欺兄!我前日打听得宋采与裴松结亲,不是等闲说合,却是两男与两女,在一堂之中,两席之上,对咏红丝,咏得你怜我爱,方才你赠我,我答你,交相聘定。虽说选才实于婚姻之礼,玷辱多矣。兄若果有胆气,拚得一死,竟将他父母纵容儿女,杂坐咏诗,勾挑聘定,有伤风化名教之事,揭到礼部,求礼部转奏朝廷。他说我们假写诗与文书,诈骗有司,断绝他的婚姻,你便直认以为假写诗书,断绝他们奸淫,正为要扶持学校之名教也,非诈财夺婚者比。纵有罪亦轻。”
常莪草听了,大喜道:“兄这一算,妙不可言!莫说揭到礼部,便见皇帝,我也不怕。”
白孝立道:“你既看得明白,有胆气,我便同你进京,到礼部去具揭,竟与裴宋两家做硬对头。这邪火自然散了。”
常莪草听了,深为有理,遂欢欢喜喜,同白孝立走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