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柏叶作甚?”三藏道:“徒弟,出家人到这荒野村乡,没有斋饭充饥,腹中饿馁,只得食此。”行者道:“待我那里化些斋来你吃,如何食此涩东西。”三藏道:“此处既叫做饿鬼林,那里有斋去化?你那里知这柏叶的好处。”行者道:“徒弟实是不知,望师父教诲。”三藏乃说道:
“苍苍翠翠绿沉沉,上发青枝下茯神。
摘得叶来堪实腹,能会延寿可轻身。
随方便,济饥贫,赛过肥甘并八珍。
惟有仙家知饵此,服他岂是等闲人。”按下行者与沙僧保护着三藏与经,只探八戒的消息。
且说比丘僧与灵虚子,他两个随着众人,得返照童子过了黯黮林,已知三藏师徒平复了妖魔,过这一处林来。他两个游游荡荡,叹一回,说一回。
叹的是世路险■,都从人心奸狡;说的是人情安静,尽是意念和平。正行走处,见几个人,你扶我,我搀你,搭肩携手走将来。灵虚子问道:“南来男子,从前路来,可曾遇见四个僧人,挑着担包,却是在那处停住?”这人道:“见有四僧,挑着经担过林。遇着妖魔鬼怪,好生费力,而今停住着在林西。扃(jiǒng,音炯)固——关锁的很坚固。■(xī,音希)——危险;艰难,难行。我等也是被妖魔抢了干粮棋子,又打伤几死,幸亏老僧救来。只恐他救得我等,却救不得自己,正在那里与妖怪争斗哩。”灵虚子听了,乃向比丘僧道:“师兄,唐僧师徒遇魔,不足虑,经文却有所关。我二人为何而来,怎么任他前去,不随他一步。”灵虚子道:“师兄慢慢后来。待我先去探看,是何妖魔,与他师徒争斗。”比丘僧道:“我们不必前后分路,你先去探妖魔,我随后看他师徒作何计较。务要保护真经,莫教妖魔亵渎。”
灵虚依言先走。他却变了一个行路客人,走到林西头。见三藏与行者、沙僧坐地,只不见猪八戒,忖道:“唐僧们想是辛苦歇力,猪八戒去化斋。”乃走将过来。三藏见了道:“客官孤身一个,须要防林内妖怪抢你干粮。”灵虚子故意道:“小子也无干粮在身。”沙僧道:“只恐还要毒打。”灵虚子道:“小子也不怕他毒打,还要打妖怪哩。”行者听得,便笑嘻嘻说:“客官,这妖魔利害,你怎么不怕,还要打他?”灵虚子道:“我小子时常往来。这林内妖魔被我打怕了,若是要过去,他还要送路费哩。”三藏听得,乃起身合掌道:“客官,千劳万劳,劳你带得小僧们与这担包过去。”灵虚子道:“此事不难。且问师父,你们只三位,怎么有四副担包在此?”三藏道:“我还有一个徒弟,被妖魔捉将过去,如今不知下落。”灵虚子道:“师父不必虑心。我与你探听妖魔,看可曾加害你徒弟。”三藏道:“有劳客官。若是救得我徒弟出来,重重谢你。”灵虚子辞去。
行者笑道:“师父,我看此客人,定是个妖魔。说的一派虚话,他来探听我们的。”三藏道:“徒弟,也休管他是妖魔不是妖魔,你如今作何主意?”行者道:“徒弟没有金箍棒,委实战斗妖魔不过。我也三次去偷棒,空费工夫,只是偷不得来。师父你可有甚计较,把我这兵器取来还我?这妖魔何难打灭!”三藏道:“徒弟,再休想要金箍棒了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,此棒原是徒弟龙宫得来,应当还我的。怎说休想。”三藏道:“徒弟你:
既已趋正果,如来给宝经。
只有慈悲意,何思战斗兵。
却除心上火,丢去怒中嗔。
纵得金箍棒,须知也不灵。”行者听了道:“师父教诲,徒弟从此再不想那金箍棒了。只是方才这客人,我疑他是妖魔。”三藏道:“决非妖魔。若是妖魔,他怎肯说打妖怪,还要他送路费?只恐往来与妖魔熟识。若得他方便了八戒出来,带得我们过林前去,便是好了。只看他探听可来回复我们。”行者道:“不济事。真个师父做人忠厚,立意志诚。比如这客人,既与妖魔熟识,他只有相为妖魔,便要把八戒算计,岂有做人情与我们人生面不熟的?待徒弟随他后,查探他个实迹来。”三藏道:“悟空,你既晓的我做师父的志诚忠厚,你也该一意志诚忠厚才是。凡事莫要生疑心。只恐你动了疑心,又暗生出一种妖魔来。”
师徒正说,只见比丘僧也变了一个行路客人,走上前来。见了唐僧说:“师父们,何不趁此青天白昼前过这林,如何坐在此处?你不知此处当年叫做快活林,如今叫做饿鬼林,有许多妖魔,抢夺往来行客。若我们空身常往来熟识的,便无碍;若是师父面生,自不曾过此林,便受他加害。”三藏道:“客官,我小僧们正是为此,被妖魔把个徒弟捆捉了去,如今不知下落。方才动劳一位客官探听去了。不知真实何如?”客人道:“师父,我们这里行往的人,不扯虚谎,他定然替你查探了来。但不知你这包担是何货物?便是货物,还可;若是干粮饮食之类,必要惹动妖魔来抢。”三藏道:“客官不知,我这包担都是经卷真言。”客人笑道:“师父,既是经卷。我闻真言无妖不灭,无怪不除。你只须坦然前走,那妖魔自不敢侵。”三藏道:“我也是这般说,争奈我这徒弟们,不肯老老实实挑着过林走路,却要去揽出是非,惹出祸来。”客人道:“原来高徒们自家的不是。”行者听得道:“客官,你莫不就是妖魔之党,你哄的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