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严君平,不得谓织女无机。即不得谓织女之色与丝,非合机为三绝也。夫传神仙者志其宣,而录清异者述其秘,自秘三绝,而锦缎虽多,视犹粪土,彼蚩蚩之士夫,或冀得其全,或乞分其半,何为也哉?

史氏恶人之炫其长,曰才也、学也、识也,而思与不知而作者,以天人之力,廓而清之。云织女,则自无文以至大有文者,可以埋名矣。云秘三绝,则自无一长以至兼数长者,可以藏用矣。吾服斯旨之微而臧,罕譬而喻也。

卷之五  明化醇倚床迷本相



胫走翼飞之理,诚则能明;神来智往之符,大无不化。翻余恶梦,为君为仆之纷纭;历尽迷津,非我非鱼之隐约。

矩儿告甘君曰:“顷得父书,阿母以今日来青城山、儿将往谒。”木兰曰:“须乘夜去,明日恐错迕。”甘君亦促之。矩儿上青城山,未及半,月东出矣。忽二虎剪尾咆哮,径扑左右,风声入云,腥气满谷。矩儿腾身于右,出一拳飞击左虎,抉其目,又腾身于左,出一足横踢右虎,碎其阴,俱跳掷自毙,力尽卧岩畔焉。员夫人方与童子语,今夕矩儿当至,何莲漏深沉,尚阆其耶?”继闻山中虎啸声,猛省曰:“吾儿危矣。”命童子以符禁虎,将儿归。童子下半山,适虎母悲二子之已亡,来伺矩儿,则已昏然睡,将得而甘心矣。童子咒曰:

咄咄咄,山君坐折脑后骨。,封姨立堕一彪胎。

虎母自摇尾去,乃负矩儿还。员夫人唤曰:“儿勿眠,阿母在庵前。”矩儿醒,哭拜于地曰:“秦川风雨,母也因依;蜀郡烟尘,父兮睽隔。未跃姜家之鲤,如无邓氏之儿。永怀堂上刘樊,乘白云于此日;可忆膝前鸡犬,舐丹药以何年。敬谒青城,俨穷碧落。乌鸡反哺,须知季亦嗟予;鹤便重归,徒讶仙曾有子。”夫人谓曰:“儿志在诛,力于攻取,清宇内之恶,救民间之灾。消劫以慰天神,积功而扬父母,汉廷方朔,终是仙儿;鲁国汪□,断无殇死。惟兵为凶器,蛊乃皿虫,竖苟据乎膏肓,医勿为之和缓。从而伏枕,继以麾旗,提六六之魔头,断千千之虿尾。鼎钟之绩成矣,河岳之光烂焉。从此叶县仙令,神返玉棺;蓝关从孙,迹留金字也。”矩儿拜辞,犹有靡依之态。员夫人袖出一幅剩锦付之,曰:“后五年迷道至江沉羽处,儿当踏此得渡。怪兽来攫者,亦乘此可免。”又指谓矩儿曰:“前者二虎毙,其族来报矣!儿避之。”矩儿回视,东旭射目,虎须若林,望阿母及童子,驻一悬崖。惟呼速去。矩儿遂以锦铺地,乘之起,即如御风。下山行,闻城隅笳鼓声,则蜀帅以备边还,来诣甘也。入幕伺之,蜀帅至,与甘君议戎事。甘君曰:“渡川兵两日计三千人,请简其半,驻酉阳州,调土番二千人,应秀山县。仆与君分统,劳逸均之。”蜀帅曰:“职愿为前部,领土番。”甘君曰:“请无速战,登山驰逐以示勇。倦则解甲卧,虑贼无谋来击,先列无数陷堑以待之。若有谋,必不敢来。俟仆觇贼者还,别有所决。”蜀帅曰:“昔总帅罕之战,以三千人破贼数万,军声震耳。可作三日聋,今闻所授策,又窥豹之一斑矣。”即日辞去。简千五百名精兵以待甘君。自以土番二千人为前路,援秀山。甘君午后,仍与木兰微服出,至前酒家,待司为季孙不至。因取纸笔和昨诗云:

蜀云如锦织平川,别有人称锦里贤。

不见所思空对酒,隔江望断过江船。

后暑古辽甘如饴和。久之,季孙足音仍寂。甘君曰:“天女其倚声焉?”木兰曰:“非荷戈者所优也。”亦题曰:

孰与清词涤九川,严公曾和杜陵贤。

天涯相访不相遇,返照难留估客船。

署东海郦仲离步韵。甘君曰:“天女自有姓名乎?”对曰:“先世道元,以注《水经》得亢其宗,雪食其遭烹田氏之辱。昔少在宫闱,君父以次女故,命名仲离也。”甘君曰:“逸韵天成,不为世人贬技,能诗者固不言诗耳。”日暮,季孙始偕一人至,揖甘君云:“此吾湖海友明化醇,阐阴阳化生之机,二十年矣。愿与吾偕至幕府。”甘君曰:“总帅以礼聘先生,命某代致。”即再拜。季孙同揖兴,命木兰将贽献,有书启云:

鼎膺朝廷钺旄,来蜀摄征讨事。独勇不克,独谋不臧,旁求俊明,几于废沐忘饭矣。侧闻先生,武库之门,文园之裔,风流释群伦之症结,放诞通六合之精神;惟苗民昧皇降之衷,故圣王以苍生为轸。是宜九辟,以命三军。谨以天家所颁赤白金卮,绿黄佩带,空头诰身二职,如意记事一枚,以将执雁之仪,匪若馈鲭之陋。

季孙称谢。化醇辞曰:“公以礼聘我,未合趋承,譬犹女子十年已字,百两方将,其附和之娃,在女家为媵姬,入男室为奔妾也,请从此绝。”甘君曰:“又何伤乎?实不虞两贤之同时集也!”木兰进曰:“明先生其守株者欤!则不敢请。既同有入幕之约,想亦不羁,安有初占连茹,忽著绝交者。”化醇乎其容,遂偕赴幕府,从此军中呼司马季孙为正参,而目化醇为副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