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水怪,尚不足以方斯。洎区星既生,道人无首,为妖所算,国人人自危焉。则有东海龙女,以劲旅百人,附甘鼎之师徒,同修矛戟,隐形入梦,绩首于鼋,辅翊元妙,实与道人同功。既而中丞珏被恶魔所侵,几乘舟而泛逝。道人又诡迹渔父,援之海滨,避震出震,完神归庭,虽我生有命,不幸而为巫蛊夺魄者何限?噫其生死人,肉白骨,于我两人有再造功,而充周此义,全活善类者,奚止什百也哉。及我兵退河上,鼎与五十人甘同焦土,将托沉渊,而龙女所率百人,附众卒以露鳞爪,龙女附鼎以飞大珠,馘斩三百徒,咒驱元恶,不死而遁。延颈待时,又可畏乎其骇人也。夫蒋帝八公,幻草木助谢玄;项王江阳,敌苟儿报萧琛。庶称前烈。不闻转战之能,从翠羽明珠中来者。龙公弱息,神武照耀。视夫斗朝那而借兵,离洞庭而受牧者,俊杰非其等伦。世所艳称之夫人城,娘子军,固宜瞠乎后矣。邝贼初抗天戈,为其仇渠灌儿袭执,恶木不劳仙斧,秽形不待轩镜也。凡九日而贼灭,诛斩者四百二十级,御魑魅者三十六丑,分道击贼,峙粮不及五百人,破贼巢,收叛业四千户。《书》曰:“惟尔有神,尚克相予。”自珏以下将吏之力不及此,会当请命天子,锡褒封,晋鸿号,以昭龙女之灵,纪道人之绩。神庙有赫,斯告功,崇报也。谨勒石。

中丞称善,付石工为之。参议自书丹毕,寻道人不见,送指挥还甲子。甫登舟,龙女暗呼风,顷刻而至。烛生迎贺,龙女言于囊中曰:“桑从事别久矣。行以不辱命之举,归告君父耳。乞镇抚将名册投之中央井中,儿自以百人去也。”指挥方欲致谢,而佩囊人杳,乃从其请,投名册于井。闻其下有欢笑声。烛生曰:“镇抚之擢信乎?”指挥曰:“中丞陈奏有是言,龙女亦解趋风耳。”烛生曰:“冯盎碑下之怪,竟无能踪迹耶!”指挥曰:“此事甚秘,先生何从知之。”烛生曰:“昨者矮道人半夜来访,云将入地肺求之,故吾得知也。”指挥曰:“亦不知此怪与万赤同声气否?盍展天人图观之。”烛生同拜展,见第一幅为巨鼠卧穴中,数十猫垂涎,一稚猫衔其耳。篆云:“鼠辈成擒”。第二幅为大蟹浮海中,天半有铁来系。篆云:“横行自毙”。第三幅为妖禽九首立庭中,小人长二尺余,皆罹拜。篆云:“鬼车下世”。是一而二,指挥掩卷。问烛生曰:“邝贼为灌儿所执,疑即稚猫之衔鼠耳矣。大蟹妖禽,则何以言之。”烛生曰:“以意浅窥,万赤其先亡,而碑下之怪,未可量也。天下惠此一方民,兵事将叠起乎?”指挥曰:“人臣为将,当如马伏波之以革裹尸;否则李临淮靴中之刀,可以遂志。非是而徒拥半部鼓吹,演军士如戏鱼龙,忠孝惟事空谈,战阵先忧无勇,朝廷安用吾辈?令仆以俟贤人可矣。”烛生曰:“公之节概,超出恒流,狷虽懦夫,愿同皎日。”相与涕泗未已。

门卒来告,常越入城,将有所白。指挥命进,大溜拜贺,起曰:“城上悬一足,何号令也。”指挥曰:“邝贼诛,分足钉卫城耳!”烛生曰:“图中甲部遥分龙一爪之言果验矣。”大溜曰:“老鲁近日贪淫倍常,恃其泊舟处得海中地利,以五十巨舰,联为伪宫室,居其中,自置门户,单桅双桅之船。日夜巡警,以蛳眼代角,鼋壳代鼓,西南两镇兵士受缚者,将及百人矣。乞帅示令。”指挥与烛生计曰:“贼魄力愈大,前策似不足以饵之。”烛生曰:“货奇色艳,贼必堕术中。仆与大溜为番贾,以三海鳅下南交,上列假洋物,下伏甲士,俟贼来劫,从底飞出。上斫之,可歼其精锐。命小溜亦载美男女三艇,饰服色以献,贼争夺男女,得以行反间也。”指挥从其议,潜以盾士二百,驾四艇为之接应。烛生与大溜驶海鳅,将及大澳,邬郁乘渔艇迎至。谓大溜曰:“贼中今日与交人会,初不设备,可击也。斯主兵为何人?”大溜曰:“吾城中桑从事,偕吾以计破贼。”邬郁拜烛生,即自棹舟去。

大溜命舟人折帆前进,将及贼艇,见小溜以三船男女献。老鲁方与交人宴,小溜进曰:“某知大王享客,敬以美人助一觞。”老鲁狂喜曰:“何方民?如是恭顺!”小溜曰:“某亦大王之乡人也,邬郁为舅氏,招某来附,是物将不腆耳。”老鲁命美人进见:男十人,俱潮童;女十二人,多扬州产,而饰为蛋女者。交人即携一潮童手,问姓名,但摇首,盖不解语故。老鲁通其义,童曰:“吊狞光,”交人亦摇首,老鲁代之答曰“张银官!”于是蛋女皆笑,拥地都坐。交人吸一巨杯,为诗赠老鲁云:

岂复存崖岸,惟堪共酒浆。

云霞兼万态,箫鼓自重洋。

艳曲传金镂,雄名问铁枪。

汉家铜柱业,休更指扶桑。

老鲁逊谢毕,遣幕贼宥藩捉刀和云:

中原如几肉,率土有壶浆。

与客同依斗,何人不望洋。

缠头红锦段,满眼绿沉枪。

肉味从君饱,无为饿翳桑。

交人大笑曰:“吊狞光之肉味,吾徒实未之尝。若十二金钗有长物者,俱能餍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