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工夫,以俟限满之日,即至海东相会,毋得久滞人间也。”遂凌风作别而去。
  自此彩即绝除粒食,每日止啜茗果,掩扉静息,而颜愈红嫩。
  忽一日,将及傍晚,呼生入告曰:“妾之谪限已满,与郎恩好止于今夕矣!”
  丁生听罢,不觉唏嘘哭仆于地。
  彩扶起而笑曰:“有合必离,世之常事。独不记玉城仙史所嘱,而乃为无益之悲乎!唯至三年之后,君如遇厄,只须呼我三声,即当为尔解救。”乃徐徐朗咏一绝云:
  幻身虽则堕春风,不入轮回业障中。
  二十四年浑一梦,去来无迹彩云空。
  吟讫,复与丁生备叙十洲胜境及仙游之事。从容谈笑,无异恒时。
  俄闻仙乐铿锵,异香拂郁,而彩即端坐而逝矣!遗命以《黄庭经》并已诗集为殉。
  及举殡之日,轻若空棺。丁生惊异,疾开柩而视之,止遗钗钿衣履、乱发数茎而已。丁生嗟惋累日,绝意功名,挈携囊箧,将欲遍游湖海。
  一日附舟之楚,同载数人,皆胡僧也。见生行李沉重,候至险癖之处,将生缚而投水。
  生乃连呼五云者三,俄有巨龟浮起,负而至岸。丁生既得上崖,其缚不解自脱。
  及仰首一看,见彩身被五色霞衣,手挥麈尾,立于云端,数以麈柄东指,生即向东而往,不及里许,果遇友人商于楚者,乃与贷金而返。
  但游历之处,缁遇缁流道侣,无不询求物色,而并无所谓一耳者。
  忽一晚,投寓云门佛寺。
  见一道人,趺坐于蒲团之上,双瞳炯炯如星。
  丁生异之,讯其姓号,道人怒曰:“谁不知我冀州耳大道,汝独未之识耶!
  丁生暗思:“耳乃番姓,若将大字一画移上,而以人字改下,得非即是一耳道人乎?”
  遂示以玉城之诗,求其解晰。
  耳大道捧玩惊叹曰:“此乃玉城仙史法语,今我诠解,无不可者。”遂逐一反复指喻,约有数千言。于时释道共听者有三十余人,皆欢喜作礼去。
  其后丁生游于少室,竟不知所终。
  卷十一
  郑玉姬
  引
  烟水散人曰:余情痴人也,然于桃叶之下,未尝涉迹。盖自锦江秀色,独闻幻出涛情;西子湖头,未见再绳小武。而烟花到处,谁擅蛾眉;歌舞纷纭,孰堪倾国。绕地罗裳脂粉,妆成傀儡;满床明月笑啼,总属虚脾。
  嗟乎,青楼寂寥,久已才色无闻矣!虽然江都名胜,秀毓琼花。彤管纱窗,绮罗绣闼,亦有人焉。艳夺朝云,名魁江左。三年蝶梦,暂扃杨柳楼中;一点冰心,偶住枇杷花下。余固知其为女郎也。然以曹大家之续史,文藻堪班;卫夫人之善书,楷草并绝,则又疑其为文雅士也。云轩夜出,空留明月之辉;玉洞时扃,怅返王孙之驾,则又疑其为高隐流也。日宴而起,竟夕而谈,片尘只事,不挂胸中,则又疑其为闲人也。语带烟霞,长斋绣佛,则又疑其为禅悟人也。不须驴背,句满奚囊,偶获新题,口霏珠玉,则又疑其为诗人也。然而一饮裴浆,遂骑秦凤,素琴在御,高髻新加,慎勿猜章台折后之柳,已匪是春风墙外之枝,则又仍谓之闺秀而已矣。是则校书足与并芳,而苏小岂能独步。至其删去尘心,譬若青莲出淖;亟循闺范,岂同柳絮随风,则又非二姬所能及也。
  孔雀自怜其翠,每欲山栖,必先择置尾之地而后止焉。然禁中缀之以为帚,蛮中采之以为扇,甚有烹而为脯为腊。假使伊人迷而不悟,欲以才色情怜,奚免于妒雨摧残,狂风欺损,而异时车马冷落,悔将靡及。今已却秦楼月为并蒂莲,岂复有为帚、为扇、为脯、为腊之虞哉!故平康中粉黛,子所弗取也。而独采录以为美人者,亦匪特以其才其色而已。
  集郑玉姬为第十一。
  玉姬郑氏,江都良家女也,年甫十一,父母双亡。其叔郑洪四,市井无赖,假以殡厝为由,将姬买与妓女薛媚卿家。媚卿时已三十余,而以秀艳擅名,非数十金,罕得见其一面。及获玉姬,媚卿喜曰:“此儿异时才貌双艳,决不出我之下。”遂教以诗画琴奕,玉姬辄能领略。及年十六,名重一时,虽以江凤之善诗,沈娟之丽色,仲爱儿之画兰,皆自逊以为弗如也。矧维扬为南北往来来之冲藩,所以王孙公子络绎不绝。而娼妓之盛,亦未有过于此者。
  然玉姬虽堕烟花,性极端重,尝于春日赋诗二绝云:
  开尽棠梨三月中,牡丹芍药竞东风。
  欲寻佳句酬春色,又被啼莺絮落红。
  其 二
  静掩重门昼不开,落花如雪缀花苔。
  几回羞向东风立,蛱蝶何缘又入来。
  南溟江司马尝访姬于舟中,赋诗为赠曰:
  白云飞不去,为尔作衣裳。
  艳质羞芳杏,纤腰拟绿杨。
  似从天上谪,宛在水中央。
  此别何时见,临歧欲断肠。
  王百谷先生亦慕玉姬才色双美,特命楫师泛棹维扬,与姬盘桓数日。临别,赠以绝句二章云:
  新月如眉雪作肌,澹妆浓束总相宜。
  扬州向号胭脂窟,迥出胭脂是玉姬。
  其 二
  自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