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君,夫告余以不好。体不备兮,恩易绝。敛余股兮,曳余。屏闲房兮,赠余。蹇谁留兮,彷徨。怨公子兮,泪浪浪。
金荃、盈盈本很通文理的,瞧了笑道:“题目本新,这歌儿恰做得离奇光怪得很。”小钰也笑道:“瑞妹妹,你病刚好了些,又来造这些口头孽。恐怕太乖巧了,养不大呢!”
帘外岫烟接口问道:“那个造什么口孽?”众人瞧见岫烟,忙站起身,说道:“先生不很到园里的,今儿想是也要来瞧瞧独窍丫头了。”岫烟说:“那有这闲工夫瞧那样怪东西?
我来和钰二爷商量一件事,想发个小财儿。”小钰道:“请先生讲来,怎样的发财?”岫烟道:“说起话长。本京有个姓贾的,名中虚。却不是贵华宗,家财有几百万,单生一女小名佩荃,今年十四岁了。长得异样标致,且会咏诗作赋,兼善吹弹。
前儿同他母亲在陶然亭游玩,碰着了万岁爷的哥哥六王爷,羡慕得很,就人上央人去做媒,要娶他做二房夫人。那贾家夫妇把这女儿爱同活宝,那肯舍给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妾?执意回覆。谁知六王爷着了魔,眠思梦想,决要娶他。就差个极恶的家人,姓牛行十,找着一个姓苟的有名凶棍,叫做苟计把,因他会想恶计,把持官府,欺侮平民,才起这个混名的。牛、苟两个贪着王爷的重赏,强做硬媒,拿了三千银子,一百匹绸段,几十件首饰,撩在贾家。订了吉日,定要娶他女儿进府。
那贾中虚虽是大富不过,捐个五吕虚衔,如何抵敌得王爷的声势?昨晚托人来央我家薛二爷,要他来求着府上认做本家,情愿送薛二爷三千银子做谢仪。因此,薛二爷叫我来向钰二爷求个情,若肯认是本家侄女,就好退他聘物,救全了这俊俏姑娘。
不但我夫妻借你的光,发发财;连这女姑娘并他父母,都是感激的,另有重谢。”小钰说:“既是才貌双全的小姑娘,如何肯配给这麻脸白须的老狗头?听了都叫人生气的!我却不要他的重谢,也不要做侄女,只要这姑娘亲到我府里来面求,若果真是个绝色,我就认他做妹妹,包管那老狗头不敢胡闹。先生尽管收了他的谢礼,拣个日子同他进园来。”岫烟喜欢道:“就是明儿个,我同他来罢。”小钰道:“很好。但须要先生面告过太太、奶奶,才好放心办事。别又叫上房知道,说我鬼鬼祟祟的,引诱人家闺女。”岫烟说:“这是积阴功的事,太太、奶奶决然肯的。我这会子就去告知了,明儿先到上房见过,才领到园里来。”小钰得意洋洋,送了岫烟去后,早早用了晚饭,就上炕睡了。
第二日天才明,就起来梳洗,吩咐预备上等酒席伺候,又差了几个宫女、丫头往上房探听消息。自己蹁进走出,等得十分焦闷。直到太阳大高了,宫梅来报道:“果然怪俊的一位姑娘,嘴口又活脱,太太、奶奶都爱他得很。留他在上房吃茶、点心,谅来吃完了就出园来的。”小钰问:“大模儿像那个?”
宫梅道:“比白小姐还要袅娜些,却又斯文,又稳重,有笑有说,和气不过。”小钰听了,双脚乱跳,就像疯了一般。忙叫传话出去,差文武两巡捕,拿枝令箭,立提牛十、苟计把到府。并请了六亲王来有话面说。
随后接连的报来,说他真似天仙一般的相貌,忽又传说同了薛二奶奶到园里来了。小钰忙忙迎接进怡红院来,佩荃跪下拜见。小钰双手抱住,让他坐下,却忘了让岫烟坐。岫烟会意,便说:“你二人慢慢叙谈,我有事先去了。”小钰才觉得岫烟也在跟前,忙说:“先生慢些去,瞧我办明白了这头姻事,好去回覆薛二叔呢。”话未说完,宅门婆子传进话来,说:“六王爷来了,要求见二爷。”小钰就同了岫烟、佩荃出到院门口,众姐妹闻知有客,也都来了。打伙儿到东边内会客厅后轩,各坐在玻璃屏内。小钰出到屏外,盘腿儿坐在炕上,叫请六亲王进来,下面站了几十名太监,廓下也是几十个太监,看王爷进来就把门帘揭起。小钰直等他跨进门槛,才慢慢站起身,往前拉拉手,六王爷却深深打了一足全。小钰只做个势儿回礼,让他炕上对面坐下。小钰恼着脸问太监道:“这两个王巴蛋拿到了没有?”六五爷站起身来回说:“这两个狗奴才,借我的名色在外招摇撞骗,无所不为。我有了些年纪,一向失于觉察,前儿才知道了。各重打了一百马鞭,锁在空屋里,还要细细拷讯。
谁知昨夜三更,断锁脱逃。现在四路查拿,待拿到了,立即送到台下领罪。”小钰哈哈冷笑道:“我贾家虽然穷苦寒贱,也还不到卖女儿做妾的地步。怎么差了凶奴恶棍硬送聘物,要强娶良家闺女?这件事必得面奏圣上,请旨定夺呢。”六亲王慌忙打了一足全,说声:“王爷息怒!这硬送聘金、聘礼的话,毫无影响。总是这两个狗奴才信口胡说,我全不得知。方才府上巡捕官说了,我才知道。其实并无此事,求王爷开恩详察。”
小钰问:“到底把三千银子并绸缎首饰送到贾中虚家里,是有的,没有的?”亲王说:“实实没有的事,千岁爷是出将入相上等的聪明圣人,想想人家对亲,焉有个不打听打听门户,不等不允许回音,就冒冒失失硬送聘礼的?天下谅来没有这等糊涂混账的东西。况我这样年纪,有妻有妾,多子多孙,还要聘什么侧室呢?求千岁爷别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