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只带莺儿一个。还有那定风珠,是他和警幻姐姐借的,也想着带回来,别忘了。”

  当下商量了大半夜,只胡乱睡了一会儿,天已黎明。睛雯、紫娟将他们请起,宝钗只把头括拢了几把,吃了半碗莲粉粥,便同着睛雯回去。睛雯送她至怡红院,陡然向她一推,忽似梦醒,此时曙光透到窗户上,现出鱼肚白的颜色,轩帷静悄,不闻人声,又找补了一小觉,醒来见海棠树上已挂晨。连忙起来梳洗,随即往稻香村寻李纨。将贾母嘱咐的话,仔细述了一遍。李纨听了,不免惊讶。道:“既老太太这么着急,咱们早些出城,把这话去回太太罢!”一面匆匆更换衣服,吩咐预备车马,便同向西山别墅而来。

  其时晓气正清,一路树色山光,分外明爽。少时到了别墅,不及赏玩风景,即忙至王夫人处。王夫人一见她们,诧异道:“你们这么早出来,有什么事么?”宝钗道:“也没要紧事,只老太太昨儿晚上叫我去,有几句话带给太太。”便将地府如何来信,贾母、宝玉如何着急,以及贾母再三谆谕,都告诉了王夫人。王夫人一听,更为惊慌,说道:“我前儿还苦劝老爷,无奈总说不进去,也不知是什么脾气,你们等一会儿,替我做个证见,不然又要说我是瞎编的了。”李纨道:“这些事我从前也不大信,自从到过太虚幻境,才知道古人所说神仙之事,确是有的。还有许多古人没说到的呢。”

  正说着,贾权、杨氏都来见李纨。原来贾政困贾权学问尚浅,命他跟随身边,亲自补课,藉可稍慰岑寂。李纨命他们见过宝钗,又同至园中各处逛逛,那桃林中大桃已熟,贾权采几个熟透的,奉与李纨、宝钗,各人都吃了两个,带露含汁,十分鲜美。又至当翠亭坐玩山景。直至将近晌午,方回王夫人上房。

  王夫人吩咐柳嫂子,替李纨、宝钗另备了饭菜,大家吃罢,贾政坐了一会儿,正要往书房去歇中觉,王夫人道:“老爷且坐一坐,宝丫头,你把老太太的话面回了罢。”宝钗道:“昨晚上老太太把我叫到太虚幻境,问老爷那丹药吃了没有?若是没吃,千万趁早吃了。老爷也到了这个年纪,人家说老健春寒秋后热,是靠不住的。万一有什么不舒服,再想吃这丹药可就晚了。还说老爷向来孝顺,肯听老太太的话,千万再听这一句罢!老太太决不会给当上的。”

  贾政道:“这倒奇了,老太太有话吩示,为什么不把我叫去?再不然亲自给我托个梦,倒要绕那么大个弯子,这就可信而不可信了。”空钗道:“实在是老太太亲口吩咐我的,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老爷、太太面前造鬼话。老爷不要多疑。”贾政道:“前天你太太说了,我没有理会,今天你们就来了,硬抬出老太太来,这不是串的扇面么?”王夫人道:“这都是为你好,谁还耍那些手段?又牵扯上老太太,我们也没有那种道理。”贾政只是摇头,一会儿便出去了。

  王夫人对李纨、宝钗道:“你们看,这叫我怎么说呢?”李纨道:“老爷向来的脾气,是越说越拧,也许自己会觉悟过来。”宝钗道:“宝二爷就料定老爷不肯听的,他说不吃也不要紧,到那时候他还有办法,我们只可看他的了。”婆媳三人正在那里发愁,只见贾蕙进来,笑盈盈地向王夫人和李纨、宝钗道喜。说道:“今天有旨意,兰大哥转了兵部尚书了!”李纨道:“兰儿从来没管过兵,就是做了两年的兵备道,也是个虚名儿,如何会调兵部呢?”

  贾蕙道:“凡事都是机会凑成的,前个月珍大爷上个封奏,条陈了四、五件事,有一条是以文辖武,皇上就记在心里,前几天又有江西藩司来京陛见,上头问起江西有无土匪?他奏道:“从前九江一带有个匪首叫黄飞龙,非常猖獗。那时都御史贾兰正做兵备道,督率防勇,把那股土匪打平了,从此地方上非常安静。‘因此上头很夸奖兰大哥,说他知兵,所以有这番升调。”王夫人道:“兰小子这几年在军机很见长,因他笔下本快,临事也有决断。若在兵部,全是武边的事,未必办得好罢?”贾蕙道:“那兵部也全是纸片上的事,无非核议章程,审核保案,并没什么难办的。就是兼眷神策府大臣,也只挂个虚衔。有时帮着出出主意,还不抵军机吃重。”

  宝钗道:“祭岳的事派定了没有?”贾蕙道:“单子是定了,还没有发下来,听说七月初才走呢。还听说江浙绅民吁请圣驾明春南巡,若果真准了,借着随扈回南逛逛,倒是难得的机会。”宝钗道:“从前南巡,我们薛家接过两回驾,用的钱像淌水一样,如今不是从前的光景,谁家还当得起这皇差呢?”贾蕙道:“上头的意思,这回若南巡,一切用度都从内库开支,不用民间一丝一毫,这真是古今少有的。”贾蕙又坐了一会儿,先走了。李纨要等贾兰来此,问问情形,偏是那天有议政处会议,候至申末尚未见来,只可同宝钗先回城去。

  眼前正是三伏天气,探春喜园中凉爽,时常回来住住。巧姐也住在平儿处,和平儿常到园中,因此比往时较见热闹。那凹晶馆、藕香榭、紫菱洲等处虚旷临水,最宜纳凉,宝钗每天歇过午觉,便和李纨、平儿、探春、惜春、湘云、巧姐诸人,携带茶具及冰镇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