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来得便捷去得邃远,来得邃远去得便捷。这是循环之理,你全不懂。”
  忽听湘云嚷道:“不好了!雨来了。”又听雷轰电闪,一个个惊慌无措,乱窜乱跑,宝玉道:“你们手挽手,联作一串,仔细栽倒了。”群钗互相抱怨,宝玉道:“花正开时遭急雨,也是物理之常,切不可抱怨。”只见各人汗流气喘,奸容易才赶回来,到了红楼中,二十八人困乏已极,齐往炕上一倒。刚才躺下,忽然一个迅雷,天崩地塌一般,将二十八人一同惊醒。各人睁眼一看,还睡在各家自己炕上,原来是一场新梦。
  宝钗从梦中惊醒之时,忽听黛玉叫声:“不好了!我要死了。”又听宝玉叫声:“呵唷!我也要死了。”吓得宝钗肉跳心惊,忙叫道:“妹妹,怎么的?怎么的?兄弟,怎么的?怎么的?”两人又不则声。宝钗将二人一摸,只见面色改变,手尖冰冷。宝钗又复细细一模,也大叫一声:“呵呀!不好了。”未知三人吉凶如何,下回分解。
  
第十七回 芳情缱绻卜缘续缘 蜜意徘徊寻梦补梦
  话说宝玉、黛玉梦中被迅雷惊醒,二人叫了一声,昏厥过去,唬得宝钗心慌意乱,将两人自上至下细细摸索,一惊不小,所以也叫起来,忙合着黛玉的口度气,又合着宝玉度气,二人渐渐醒回。
  宝钗问黛玉:“妹妹,这会儿可好了些?”黛玉道:“好了。”宝钗道:“只怕你乏了。”黛玉道:“我不乏,只怕他乏狠了。”宝钗问宝玉:“你可乏?”宝玉道:“我不怎么样。”宝钗道:“你刚才为什么那个样儿呢?”宝玉道:“我因为妹妹发厥才唬的那个样儿。”宝钗道:“阿弥陀佛!我这才放心,你们可不怎么样。”宝、黛齐说:“不怎么样,姊姊放心。”宝钗道:“虽不怎么样,你们夜里到底是怎么样了?”宝玉望着宝钗笑,宝钗瞅着黛玉笑,只见黛玉满面泛红。宝钗道:“昨夜你们到底是怎样?”黛玉道:“姊姊别问我,只问他。”宝钗笑向宝玉道:“妹妹叫我问你,昨夜必有别的原故才那么着。”宝玉笑而不言,宝钗又问,宝玉只是笑。黛玉道:“姊姊代我追问他。”宝钗道:“可是混闹?老实说罢。”宝玉道:“罢了罢了!不必问了,从此改过了。”
  三人起来,盥沐之后,宝钗道:“我上去请安,代你们告个不舒服的假,只说略受点子凉,要养息两天。老太太、太太叫人来问,照这么回就是了。你们虽说不乏,我到底不放心,多吃些参膏子,养两天才好。”宝玉道:“姊姊回来也吃些。”宝钗道:“我为什么吃呢?”宝玉道:“姊姊今儿预支了,免得明儿再吃。”宝钗笑道:“我可不傻。”宝玉指着黛玉道:“他为什么傻呢?你难道傻不得吗?”宝钗瞅着宝玉一笑,径往上房去了。
  这里黛玉悄问宝玉:“昨夜你到底是怎么样?我竟糊涂住了。”宝玉道:“一言难尽。此话只可告诉你,若告诉他,那道学话就多了。所以先前他严究穷追,我只好含糊一笑。实告诉你罢!”宝玉即将梦与香菱、凤姐、妙玉相接的事,从头至尾和盘托出。黛玉笑道:“你们存心已久,以致梦中如此绸缪。但我一李而代三桃,可是无辜。”宝玉道:“是我不是,带累了你。”
  黛玉又笑道:“你梦与他们通,他们亦梦与你通。你们这精诚相结的心事非同泛泛,明儿试探他们,必与你同梦。”宝玉道:“这话怎好去问?”黛玉道:“谁叫你当面去问?背地里他们遇着你,必要根究的,到那时候不谋而合,语意之间可想而知。”宝玉道:“若见着他们,还有些害臊。”黛玉道:“妙、香二位见了你还更燥呢!”一面说,伸着两个指头道:“你只防着这个人,他若见着你,老皮老脸的挟制你几句,你还没有法儿呢!”宝玉“嗳”的一声,叹了口气。黛玉道:“这又为什么?”宝玉道:“我怕明儿会期,大家都在一处,我见着他们三个实难为情。”黛玉道:“却虑得是。你们各自心虚面腆,相见时或红或紫,或燥或羞。一经旁观猜疑,倘有别的物议,那可了不得了。你们昨夜虽是子虚一梦,比干了实事的还格外情浓,明日见着都要害燥。”宝玉道:“你说这话,真正比我自己心里掏出来的还恳切些。”黛玉道:“我有个主意:妙、香二位要我过《寻梦》一套,单约他两个就到这里来过曲。你去白撞遇见他二人,弥缝好了,以后大众相见就不怕了。”宝玉道:“妹妹掩饰咱们的过,阴功莫大。”黛玉道:“代你掩过,你需要改过才是。再往后任意贪玩,我怕搁不住,你的身子最要紧,清心寡欲,安静养息才好。”宝玉道:“你的话我都依。”这且不表。
  再言宝玉听说凤姐卧病,忙来问安。平儿道:“奶奶还没有起来,请二爷到房里瞧瞧。”宝玉到炕边,凤姐拉他坐下;叫平儿去泡茶。宝玉道:“嫂子为什么不舒服?”凤姐拉着宝玉,附耳说道:“我那天在园里回来,晚上乱梦颠倒,在你那里合你混闹。估量这个梦,你我都是一个样儿。”宝玉假意道:“我并没有什么梦。你做的梦,我如何也梦呢?”凤姐乜斜了眼瞅着宝玉道:“我不信。你不说,我说给你听。”就把梦中如何若何备细说了,又道:“这两夜都梦合你闹,乏了,扎挣不起。只怕你也乏了。”宝玉道:“我倒不乏,养息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