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事?”黛玉道:“念书、写字、做诗,闲常做些针黹。老太太最高兴,常在园中饮酒赏花,很热闹。”
  贾夫人道:“若照这么样,你在那里,尽可逍遥自在,为什么一病就不能治呢?”黛玉一闻此语,那眼泪犹如断线之珠,直滚下来,一面哭道:“女儿虽有老太太疼爱,众姊妹同伴,终是孑然一身。见他们有父母兄弟姊妹的,回想我爹妈没了,只剩女儿一人,因此时常伤心落泪,竞哭伤了,长年多病,所以身子单弱,捱到于今,竟难治了。”贾夫人道:“你到底是个什么病:害了几时才死的呢?”黛玉道:“只有几天病。”夫人道:“怎么起的?你说给我听。”黛玉道:“有一天往上房去,走到园中,半路上听见个丫头啼哭。我问他为什么哭,他说:‘林姑娘,我告诉你,评评这个理。因为宝二爷病了,疯疯颠颠,总没有好,说是这几天要娶宝姑娘过来冲喜。白问了我姊姊一声:明儿娶过来了,咱们还是叫宝姑娘,还是叫宝二奶奶?这句话又没有说坏了什么事情,我姊姊就打了我一个耳聒子。你说可委屈死人?我问他为什么打我?他说:琏二奶奶那么吩咐着,不许人混说。这件事原是瞒着人,不把园里的人合潇湘馆的人知道。你没听见吗?在这里混说混问。我说谁告诉过我的吗?姊姊还要打我,才到这里来哭的。’说着还在那里哭。女儿听这话诧异,走到上房,只见宝玉哥哥傻笑,老太太、舅母、姊妹、嫂子们都不在那里。我只坐了一会,那些屋里的人,赶着催我回来了。刚到屋里,只觉心中一慌,头上一晕;喷出血来,几乎栽倒。紫鹃们急忙扶到炕上;从此吐血不止,医药罔效,捱了两三天就断气了。”说到这处,黛玉喉中硬咽,又痛哭起来。
  贾夫人听罢,叹口气道:“暖!其中必有原故。我的儿,你不好明说,我已猜着被人坑死了。”于是黛玉越哭越惨,贾夫人又搂黛玉同哭,正没开交,只见林公进来道:“何苦又是这么样!”贾夫人即将刚才同黛玉问答的话述了一遍,林公亦甚恼怒。夫人道:“老爷;你可知道?琏二侄媳凤丫头本是个刁钻利害、很泼辣的东西,他见女儿比他聪明精细,又知书识字,恐将来配了宝玉,夺他掌家之权,故将巧语花言说动老太太合二嫂子,将他娘家的亲人宝丫头弄过来,与宝玉成亲,生生的将女儿终身大事拆散,陷了女儿一命。”便咬牙切齿向林公道:“老爷,你要想个法儿,将凤丫头这蹄子弄到这里来,糟蹋个死,出出咱们的气;才得甘休。”林公道:“凡人生死有数定的,倘他阳寿未终,如何能够把他拘来呢?你别着急,待我分头致书两处城隆,将女儿、风丫头的生死簿细细查,他们的前因后果方得明白。可怜女儿哭坏了,你们且静静的歇着,等查了簿子再说罢。”
  林公一面差人查簿,夫人同黛玉又说别话。随后两处送到生死簿,抄底来看,上注:
  王熙风,阳寿三十三岁。为人尖克悍妒,盘剥重利,弄权害人。拆人婚姻两次,被害者五人。’一次拆婚张金哥、崔姓,二次拆婚贾宝玉、林黛五,戏诱致死贾瑞,惨妒致死尤二姨。一生功微恶极,女中劫星。死后阴曹受诸般恶罪,贬人轮回。
  林黛玉,阳寿十七岁。乃上界仙妹历劫临凡。为人聪慧贞淑,众范贤才。命犯劫星,病没时旋入尘凡,了其夙愿,夫荣子贵,偕老归真。
  林公看罢,喜形于色,递与夫人、黛玉看后,一面说道:“女儿的前因后果,遭过魔劫,方有好处,这也罢了,天机不可泄漏,还要回归仙籍,再又临凡。且等一会,我还有许多最要紧的话,慢慢合你说。”
  正在话别,突有仙女来催促黛玉起身,刻不待缓。因警幻仙姑那日从各司稽查册籍,屈指一算,对众仙女道:“目下正是绛珠妹子劫尽重生之期,他的魂灵已回苏州,父母相叙。”比即吩咐个仙女道:“尔等速即下界,将他魂灵引来。切勿刻延误事。”两仙女领命,纵起云光,一霎已到苏州林府,见了林公等,两仙女道:“我等奉警幻仙姑之命,迎接令爱小姐,速回太虚幻境,注册销籍,旋即回凡。仙姑叮嘱:刻勿迟延,要紧,紧。”
  林公同夫人听罢,泪流满面,不禁伤心。黛玉听说,叫了一声,滚到夫人怀里,已昏晕过去。叫唤半响,方才苏醒。黛玉哭道:“女儿不到太虚幻境去,望爹爹写封告疏,求求仙姑,将女儿名字销籍,舍了女儿,在此长久侍奉爹娘罢。”—面说着,哭的惨不可闻。林公同夫人昏昏闷闷,亦痛哭不止。两仙女亦为陨涕。林公道:“儿呀!这是你命中注定的,我何能挽回天意呢?况且你此去回凡,完尔夙愿,正是苦尽甘来的时候,如何不去呢?”黛玉道:“女儿情愿在阴间过日子,强如在外婆家失了怙恃,伶仃之苦。”一面拉着父母衣襟痛哭,又道:“女儿才来末久,怎舍得违背爹娘又行那陷我的地方去呢?”贾夫人道:“你听我说:譬如你阳寿末终,此时我两人尚且不得与尔见面。你还在那里不死不活,又不得遂你的心事,白瞧着人家热闹。那个日子真不好过,又待如何呢?‘这么退一步想想,你就明白了。”林公道:“你可记得那年送你进京,你却难舍,自然也要硬着心肠走了。况且此去光景越过越好。我的儿,早些去罢。”黛玉紧紧拉着父母,那里肯放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