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红楼左右两侧,宝钗居楼中边旁。宝玉、黛玉居中央,共乐多时。
  一夜,宝、黛酒酣兴极,枕席缠绵,说不尽万千情况。两人的梦魂携着手,飘飘荡荡,一直到了太虚幻境。警幻仙姑迎见,叙了些别后的话。宝、黛叩问后来休咎,仙姑道:“随我来。”上了一台,仙姑指着下面道:“你们瞧瞧去;宝、黛俯首一看,但见府第腾辉,儿孙辈一阵一阵,森森玉立。仙姑指与两人道:“这是你们下半世的富贵繁华,不过如此。于今你两人何不就此归真,不必下去了?”宝玉、黛玉面面相觑,似有难舍之意。仙姑道:“我知你们的心事,还要下去乐足百岁欢娱,再来归位,可是的么?”也不等宝、黛开口,将两人笑推了一下。说声:“去罢!”宝玉、黛玉一同惊醒。
  两人原为春宵漏永,两意绸缪,一觉美睡,不期梦入幻境,遇着仙姑,警示难从,忽然被推而醒。两人同坐起来,但觉香溢罗帏,风生绣榻,融融春气,日色横窗。细忆前事,还是红楼一梦。
  醒世歌曰:
  一觉红楼梦有年,幻成珠玉缔良缘。
  人生未必能如此,莫使清明入黑甜。
  香艳衾稠乐末央,红楼春梦涉荒唐。
  欲知儿女钟情处,试向篇中仔细详。
  漫谓红楼事绮靡,个中情味少人知。
  哀矜喜怒诸情备,惟有痴情不改痴。
  风月由来易认真,谁人能渡此迷津?
  红楼原是浮生梦,离合悲欢尽劫尘。
  梦热黄粱日已西,梦回春老鹧鸪啼。
  情魔梦幛情生梦,记取情痴梦自迷。
  随分《诗》《书》乐日长,布衣和暖菜羹香。
  百年一觉春宵梦,莫蹈争名夺利场。
  名是争场利是关,算来名利不如闲。
  悟空世事无如梦,超脱烦笼一解颜。
  瞥眼繁华总是虚,穷通数定殆何如?
  红楼幻出胡言梦,便以胡言作道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