躺在炕上哭得目肿声凄。婉香道:“二爷刚才走的时候,悄悄对咱们说,叫告诉奶奶,千万别记挂他,横竖就回来的。”黛玉一闻此言,更加哭泣,婉香等好容易劝住。黛玉几天称疾不出,夜里幸得婉香伴宿,百计遣愁。宝钗终日思虑,甚无聊赖,只得到潇湘馆来同伴黛玉,闲中玩耍一群孩儿,混过时光。黛玉、宝钗、婉香、紫鹃、蕙香虽有五人同房,终不十分高兴,莺儿、麝月、秋纹也是你磋我叹。袭人素常爱静,另住一房,因宝玉远离,难舒愁闷,只得与鸳鸯、玉钏、碧痕住到一处,每夜说笑消遣。却也奇怪,宝玉是个红楼主人,他一走开,不但二妻十妾终日沉闷,即众姐妹等也是个个咨嗟,恍如有失。
  一日玉钏、袭人谈闲,袭人道:“二爷这些衣服,积压着许多没有摺叠。你也懒得动弹,丫头、妈子们无人使唤他们收拾,乐得打散手了。”玉钏冷笑了一声,说道:“二爷离了家,咱们心里很不自在,谁不是茶饭无心,懒待动弹?你这会儿说假道学,心里不想着二爷吗?”袭人道:“就想着又怎么样?到底各人要干各人的事呀!”玉钏道:“你勤俭,你干你的,别问咱们的。”两人你一句,我一句,絮聒起来。鸳鸯道:“罢呀!我心里不舒服,头都被你们闹疼了,别叫我也闹起来。”玉钏道:“他那心里,咱们惦记着二爷,都是懒懒的。只有他不这么着。”鸳鸯道:“谁不是无精打彩的懒样儿?怕人笑话吗?只怕一件事,有人知道耍笑话呢!”玉钏问是什么事,鸳鸯道:“背着人偷弹几点泪珠儿。”一面说、对着袭人努嘴。玉钏“嗤”的笑了一声,忙问:“谁背人弹泪;被姊姊瞧见了?”袭人脸一红,说道:“信他浑吣!”玉钏笑道:“原来是你背着人弹体己的泪。若有委屈告诉咱们,陪你弹弹,岂不好吗7”鸳鸯道:“体己的事原是一人独做的,大家都做了,还算什么体己呢?”袭人道:“罢了,罢了!饶了我罢!我一个人搁不住你两人揉搓了。”
  那知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。是夜,袭人梦见宝玉回家,与宝玉同眠说话。鸳鸯同袭人并头睡,只听袭人说:“我的爷,你合我多睡两夜,再合他们睡。”鸳鸯一翻身伏到袭人身上,袭人紧紧抱住,叫道:“好爷,好爷!”鸳鸯忍不住笑着说道:“是我,是我。”袭人惊醒。原是梦中抱住宝玉云雨,醒来却是鸳鸯扑在身上,羞得无言,只是推鸳鸯下来,被鸳鸯紧紧压住,问道:“好呀!你叫二爷合你多睡两夜再合咱们睡,为什么你要占强些?倒得说说。”袭人半响无话。鸳鸯借此开心,抱着袭人亲嘴模奶,又摸下身。一手伸到袭人腿跨,不禁叫声:“呵唷!你这丫头要死了。”急得袭人低声央告道;“好姐姐,别叫唤,你疼我罢!”连忙拿块绢子与鸳鸯措手。玉钏睡得正浓,被鸳鸯说话惊醒,说道:“你们玩罢咧,把我闹醒了。”鸳鸯道:“碧丫头只怕没有醒。”听听碧痕鼻作呼声。一会儿,玉钏又睡熟了。袭人道:“咱们说的话,他两个死睡的不知听见没有?”碧痕忍不住“噗嗤”一笑,袭人忙在他身上捻了一把,说道:“你装得好!”碧痕只不则声,于是鸳鸯、袭人再人黑甜,各人又有别梦,且不说他。
  次日,背地里碧痕问鸳鸯道:“姐姐,昨夜把袭姐姐开心倒也有趣,为什么‘呵唷’叫了一声?”鸳鸯道:“我合他说话,又玩他,你都听见了?”碧痕道:“都听见了。”鸳鸯道:“我摸他奶子,又模他的下身,他底下遗了一滩冷精,把我吓的叫了。”碧痕道:“这是他常有的毛病,怕人知道,所以他要一人独睡。”鸳鸯道:“这里四个人,就是他离不得二爷。”碧痕道:“二爷最爱玉二奶奶合晴雯姐姐,在他分中谈得多。”鸳鸯道:“那也怨不得二爷,各人都要自知分两。连宝二奶奶都不能比他两个,何况咱们呢?”
  不言此处评量,再说潇湘馆里黛玉、宝钗、婉香、紫鹃等日间除办正事之外,不过同众姐妹游戏消遣,总不如宝玉在家的兴趣。黛玉向宝钗道:“近来姐姐心里觉着怎么样?”宝钗道:“懒懒的,百不自在,没有兴趣。妹妹可是这么着?”黛玉道:“我合你同病相怜,心里荡漾,神气昏倦,时刻思睡。”宝钗道:“我也是磕睡虫缠住了,再也睡不足。咱们近来很睡的早,起的迟,为什么时刻困倦要睡?”黛玉微微一笑,向宝钗低低说道:“咱们都是春思太过,所以如此。”宝钗道:“你既看穿了,就不必思他。”黛玉道:“你可能?纵然看得穿,想得穿,无奈拗不穿,实在没有法儿。”说话间,婉香已躺在春台上睡着了,不一会的工夫,紫鹃、蕙香已在里间内鼻鼾有声。宝钗道:“你听他们都躺着了,我也要躺了。”黛玉道:“我合你一阵儿躺。”
  不言黛玉等终日春情困倦,再说宝玉到了南京,赦、政二公庐墓安茔,宝玉在旧第内另外打扫一进书房起居,一人独宿,焙若住宿厢房伺候。一日从莫愁湖经过,路傍酒帘招收,宝玉下马沽饮歇息,突见对门一女子倚门而望。宝玉定睛一看,年在垂髫,丰姿俊美,想起当年的金钏与此女一庞无二,越看越像,心想:“晴雯、婉香相像之奇,今又有对偶了。难道此女系金钏转世,与我还有续旧之缘不成?”此女看见宝玉这般美公子,目不转晴的望着宝玉,竟看呆了。忽听后面有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