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。” 内中有个家人叫做周惠,问道:“大爷要拜他船上的那一位。”梦玉道 :“我要拜方才站在官舱窗口的那一位。你 去说,别的老爷们我都不拜见。”周惠笑道 :“知道那窗口的 是个上人,还是个下人?”梦玉道 :“就是下人,我也要去拜 见。”众家人们都知道大爷的脾气,不敢违背,只得答应,过去打听。不多一会,进来回道 :“打听明白,是礼部仪制司柳 大老爷的灵柩回广东。船里并无别的官亲老爷,只有柳太太同少爷、少奶奶三位,一个小丫头同一个姓包的家人,一共上下五人。刚才大爷见的,就是柳大少爷”。梦玉听了大喜道 : “原来是老爷的同寅。咱们是通家弟兄,尤其该见。”对着老 管家查本道 :“查哥,你叫张彬、王贵赶紧去办两桌酒席,俱 要体面,立刻就来。一桌是给柳大老爷上供,一桌是送柳太太的。我立等着就要,快去,快去!”查本道:“只要备一桌就够了,供过柳大老爷,就请柳太太,又何必要送两席?”梦玉道:
  “断使不得的,你依我去办就是了。”查本想来强他不过,赶 着叫张彬、王贵上岸,到那有名的大酒馆内办两桌体面酒席,一个馆子若来不及,就两处分办,总要很体面。张彬们赶着去办。那扬州地方乃锦绣繁华之处,不要说是两桌,就是两十桌盛席,也可以谈笑而得。梦玉在舱里一刻也等不得,接连差人上去催赶。又等一会,王贵进舱回道 :“酒席都已办来。”梦 玉大乐,忙叫人备两个全帖,先差周惠、王贵、张彬、冯裕将酒席送过船去,“ 回明柳太太同大少爷,将供席摆好,点是香 烛,我就过来上饭。”周惠们答应出去,走过这边船上对包勇说了缘故。包勇接过帖子,进舱来回太太。柳太太接过帖子,看写着“世愚侄祝梦玉顿首拜 ”,中间一个签子上写着“菲筵 致奠”四个字;又一个帖子写着“世愚弟祝梦玉顿首拜。”柳太太道 :“这是拜绪儿的。”包勇道 :“他家二爷们都站在船头上等着摆供呢。”柳太太道 :“既是如此,又不好推辞,收下一桌供罢。”包勇道:“祝少爷就过来上饭。” 柳太太叫绪 儿赶着换衣服。包勇出来对二爷们说只收一桌。周惠道 :“咱 们家大爷的脾气,二哥是不知道的。收不收,一会儿等着太太同少爷当面说罢。他这会儿等着过来上饭呢。”众家人下舱,叫他们先抬一桌上来。大家手忙脚乱的摆满两张台桌,点上香烛,过去通知大爷。柳绪也换了衣服,等着迎接。
  不一会,船头上家人、小子纷纷站满。梦玉走过这边船来,包勇看见大吓了一跳,谁知就是宝二爷!赶忙迎着,打个千儿说道 :“请爷的安。”梦玉低下头去一看,问道 :“你是谁?
  怎么好面熟!倒像在那儿见过。”包勇道 :“小的叫包勇,原 先伺候过二爷。”梦玉道 :“那个二爷?”包勇才知道他不是 宝玉,因说道 :“在荣国府贾老爷家伺候过宝二爷。”梦玉摇 头道 :“你很像在过我家。”周惠道 :“柳少爷出来接大爷呢。”梦玉掉过头来看见柳绪,将他上下一看,赶忙拉着说道:
  “大哥,我同你是那里一别,直到如今?”柳绪也将梦玉细 看一会,说道 :“实在会过,一时再想不起。”说着同进舱来。 走到中舱,家人们早已铺下垫子,梦玉跪着敬了酒饭,拜了四拜。柳绪跪着回礼,起身另又拜谢。梦玉道 :“进去拜见太太, 咱们再说。”柳绪陪进官舱。
  柳太太见梦玉头带束发紫金冠,身穿月白铁线纱袍,颈上带着个八宝赤金圈,胸前挂着个羊脂玉碟子大的福寿连绵锁,腰紧着大红如意连环绦,两绺打金结子的大红回龙须直拖在脚面上,脚下登着双粉底乌靴,生得面如冠玉,目秀眉清,同柳绪一样的丰姿,觉得面目之间另有一种妩媚。梦玉见柳太太,赶忙恭身见礼,至诚跪拜,忙的柳太太赶着回礼。梦玉问道:
  “还有位大嫂子呢?想在房舱里,也得拜见。”说着,往里就 走。玉友听见,赶忙走了出来,瞧见梦玉活像贾府的宝玉,中大为惊异。走上前,三人同拜一回,彼此坐下。小丫头过来磕头。
  梦玉回道 :“太太是回到那儿去?”柳太太道 :“伴先夫子灵柩回粤。前在京城素闻公子英姿聪俊,翩翩云鹤,今幸相逢,深慰渴念。”梦玉恭身答道 :“侄儿愚拙不才,荷蒙奖 誉。刻下与柳哥觌面相逢,如见旧雨,此三生之订,定有前因。
  不知太太在此处尚有几时耽搁?”柳太太笑道 :“小儿蠢陋, 过承相契。我此间并无耽搁,就要开行。”梦玉道 :“才幸相 逢,何忍就别?三生之缘,谁知如此浅薄!”说毕,不觉掩面而哭。
  柳绪夫妻瞧见梦玉,触起贾府的情分,想起琏二哥同宝钗、珍珠两姐姐的那番恩义,临别时那一种的离恨,无限伤心,也止不住纷纷流泪。三个人各有心事,各人哭的悲切伤感。只有柳太太因路已走了一半,心中颇觉欢喜,毫无可悲之处。看他们尽着对哭,甚是可笑,再三劝慰。三人哭毕,梦玉道 :“柳 哥之母,即我之母,岂有天赐相逢就忍远别!求太太暂留数日,尚有商酌。”柳太太正要回答,只见包勇进来回道 :“祝大爷 送的两席,一桌上供,那一桌还晒在船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