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保甲,都是大风吹得倒的,看了甚觉好笑。那个姓张的书办,也站在面前。包勇问道 :“张先生, 你们镇上有歇店没有?”老张道 :“歇店没有。只有一个武秀 才刘家房子宽大,院子里歇得下车。也常有官府们来往赶不上正站,借他家住一宿。”包勇道 :“很好。我就烦张先生,拿 这里老爷的一个帖儿去致意,说柳大老爷的家眷,只有一辆篷车,赶不上站,借住一宿,饭食自备,只用他的柴水锅灶等项,明日重谢。我还有事同老爷商量,不能到站上去了。”皮仁道:
  “很好。你就拿帖子去说一声罢。”老张答应就去。 皮仁在大堂上牲口,前面一对弓兵喝道。包勇拉着马走出大门,骑上跟着,出了村口用鞭子指道 :“那里就是。我先去 伺候。”说着,磕开牲口飞奔而去。转眼之间,早已来到车边。
  柳太太娘儿两个见天已昏黑,四面荒凉,急的要死。虽有大奶奶壮胆,到底是个女流,地下又捆着几个强盗,等着包勇再也不来,玉友心中也很着急,只不好说出口儿,勉强安慰太太。
  这会儿看见包勇到来,就同得了恩赦一样,欢喜不小。包勇对夫子们说 :“咱们到村里去过夜,明日多走几里罢。”下马到 车前,回过太太同大爷们放心。只听见吆喝着“皮老爷来了 ”, 一直走至车边,勒住马问道 :“那位是柳少爷?”柳绪听见, 忙要下车,皮仁忙止住道 :“少刻再见罢,先给老太太请安道 惊。”又问包勇道 :“那位马上的是谁?”包勇道 :“那就是少奶奶。刚才这几个强盗是少奶奶打下来的。”皮仁大惊,说道 :“敝治这几个强盗一时冒犯,少奶奶受惊了。玉友道 :
  “幸在老爷的境上,得以保全性命,不然还不知作何狼狈。” 皮仁无言可对,只得答道 :“岂敢,岂敢!全仗少奶奶大力。” 包勇道 :“天色已晚,请皮老爷将强盗收去。”皮仁道 :“我的衙役没有几人。同包二爷商量,叫几个抬材的夫子帮着抬到衙门去,这里只须留几个人看着灵柩,太太的大车只管赶到村里先去歇息。”包勇道 :“皮老爷说的甚是。”吩咐赶车的, 将车吆喝着往前先走。张玉友骑马跟大车。包勇叫那些夫子用材上小杠,同着弓兵将几个强盗抬着,跟皮老爷送到巡司衙门,余下的夫子看灵柩。一群人都往村里抬来,不一会俱来到东村镇口。
  包勇将马催开,先进村去,那大车还在前面等候。包勇到衙门口瞧见老张,叫他引路。走了十几家门面,就是刘秀才家。
  将车一直赶进去,见很大一个院子。上面一带有十几间住房,东边一溜都是厢房,两边是马棚、牛栏。院子里站着个三十来岁的人,戴着武巾,穿一件青纱窄袖单衫,系一条三寸宽的鸾带,蹬着双冲头皂靴,在那里指手画脚的照应。玉友早下牲口,柳绪下车,夫妻两个端条板凳扶柳太太下车。老张对包勇道:
  “那位就是本家刘大爷。”包勇听说,赶忙回过太太。柳太太 命柳绪过去见礼道谢。刘秀才赶忙过来拜见太太同大奶奶。吩咐小子点上一枝红烛,照着太太们进去。屋里面一个大炕,倒很干净,四面裱得雪白,桌椅台凳都收拾的很好。包勇卸车,柳绪夫妻帮着搬运,小丫头只好扶着太太,拿个手巾痰盂而已。
  包勇正在料理,听见有人找张先生去说话。老张对包勇道:
  “那件事总在晚生身上,只要求包大爷照看晚生。”包勇道: “你尽力去办,交给我,不用多说。”老张点头, 一直来到衙门里。刚走进大堂,遇着皮求说道 :“老爷在签押房等你说 话,再也叫不来了。”一面说着,同老张进去。皮仁坐在里面,见老张进来,对皮求道 :“你去小心照应强盗,多传几名更夫, 休要偷懒。”皮求答应了出去。
  老张走到桌边说 :“老爷叫书办?”皮仁道:“我叫你 来商量办个详稿,咱们竟给他连夜一报。我的意思且不报县,先尽上头通报,过后再到县里去报。你想想看,使得使不得?
  “老张道:“话都没有说过,怎么老爷去报起来?”皮仁道: “同谁说话?”老张道:“谁拿的强盗,就同谁说话。”皮仁 道 :“在我境上拿住的,难道他还要送到别处去不成?”老张 道 :“书办也不管这闲事,刚才听见那个姓包的同那位少爷说 道:‘如今交给了他,也不怕他放掉一个。咱们见了巡按大人,若是大爷说不来,我帮着大爷将这件事从头至尾说个明白。’书办听见这话有些不对劲儿,我就顺便打听巡按大人同他们是个什么交情。谁知是柳大老爷的门生,柳太太正要去找他呢。
  老爷想,这口水儿吃得下吃不下?”皮仁听说,冷了半截,说道 :“既如此,我为什么给他们管强盗?倒没有那么大工夫。 叫人抬到他们那里交还了罢。”老张笑道 :“老爷这些话,都 不是对书办说的正经话。”皮仁道 :“这不是正经话,谁合你 说笑吗?”老张笑道 :“随老爷怎么办,书办如何知道呢?老 爷没有什么吩咐,书办出去了。”说罢,转身就走。皮仁叫住道 :“你站着,咱们再商量。”老张道 :“老爷各自拿主意。”
  皮仁道 :“你给我拿个主意,到底是办还是不办?”老张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