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王子,将无力今年所入,尽供紫霞。却说黄石庄,自娇鸾正月朝王,住了旬余始归。至此与太夫人商量万寿及王子满月的礼。寿官夫妇,定要自走一遭,一看王都气象。太夫人不许。韩庄破后,庄勇星散,惟奇亮功、斗艮山、玉鲸飞、玉鹏飞来投黄石。娇鸾乃以亮功、艮山暂代可当之任,与可当同朝紫霞。九月初旬,娇鸾、公挪俱至,其时诸乡长华祝嵩呼而来者百余乡,宾馆阗溢,天公垂衣群瞻藻火,日边珥笔,并颂星云。亦一时之盛也。十五日为王子作满月,大张御筵,赐宴于迎旭宫,令三王子同出赴喜。后携玉生先至翠屏抱寄生拜见哥哥。赵公挪亦抱小王子,先拜了父王母后,及两哥哥,求王赐名。王接抱着,笑曰:“ 这孩子只肖其母与两哥哥异相,然满月之候,恰值朕的诞期,亦是汝的福分了,就取名福生罢。”公挪即接抱着福生,跪地谢恩。自后妃以下,赏王子的物有差。时余余的历书编缮已妥,即于是日呈王。王览毕大喜,名之曰:“御制笏山新历。” 正欲搜访善刊板的匠人。娇鸾曰:“当年可庄有个可法,是绝善刊字的,一家男女五人,都习此艺。今闻流落新泉乡,甚贫苦,可着人寻他,召至王都,他时或有用着他处。”王然其言。
  越数日,召未下,可法已率二子一女至都。先使其女谒花丞相于璇枢府,余余传入。问曰:“汝何乡人,唤甚么?”女曰:“ 小妇人本可庄人可法之女,名意儿,嫁新泉乡麦姓,早寡。闻王觅人锓板,故随父亲两兄来供使役。” 余余曰:“汝也会么?” 意儿曰:“ 小妇人童年学习,有个混名,唤做镂字姑娘。父兄虽工刀法,钞拓校核,须凭小妇人。只是这般贱艺,是年年不发市的,故此饿得这么。” 余余曰:“你多少年纪了?” 意儿曰:“ 二十八岁了。” “ 汝尚嫁人么?”意儿曰:“若肯再醮时,不〔等〕 今日了。只是饱一顿,饥一顿,破衣不盖胫,与父亲哥哥,一窝儿捱着,罢了。”余余听他说到这里,与自己卖饼时的光景,大略相同,不觉滴下几点泪来,叹曰:“人生贫贱富贵,老天安排定了,何足累心。汝能忍饥不嫁,便是笏山中一个性定女子。女子先品节而后才智,故失节之妇,嫉忌必多,纵有功名,娭家不取。如汝者,可为宫中师姆矣。何不随着娭家吃碗安乐茶饭。汝父亲哥哥,就在王都住着,觅个出身,汝时常又得相见好么。” 意儿叩头曰:“若得娘娘这样抬举,全家感戴了。但今儿刊刻的书,可曾编次停当么。” 余余就在案上捡出,指与意儿曰:“这书页数不宜厚如这格式,三十余页作一卷,共是十卷。只是这里宫禁森严之地,汝父兄不能进来,这书又不轻全拿出去,须要刻数页,你便来缴数页,这里又发数页,才通融的。” 意儿叩头辞出,余余止之,使人请乐娘娘至。余余曰:“九如坊有住剩的空宅,传游指挥打扫间干净的,给这奶娘父兄安顿行李。” 一面使人采办梨木,择日开雕。更生领命去了,又教彩女拿出十两银子,一个宫牌,给与意儿曰:“这银子不在雕工内,是另给奶娘买东 西 的。这 宫 牌 挂 在 襟 上,出 入 禁 门,无 人 敢 问的。”意儿叩头,回客店,言知可法及两哥哥。
  这哥哥,一个是可大郎,通论语经传之学。一是可大绅,通篆隶今古法,能刻晶玉宝石。然终身落魄,父子兄弟,俱不谐于俗。意儿嫁新泉乡,寡居无子,亦穷苦不能给朝夕。绍潜光既夺可庄,可法父子无家可归,遂依意儿于新泉。今闻花贵妃看上意儿,可法大喜,思在这里讨个前程。父子正相聚议,忽见游指挥带着挑夫走进客店来,大呼曰:“你们就是可法么?”可法应曰:“是也。”指挥曰:“今在九如坊为汝觅得所好房子,什物都齐备了。有甚东西,与汝挑去。”可法遂将破烂的衣物,捆作两包儿挑往九如坊新宅子里。原来这九如坊,尽是大宅。造宫殿时,因便起造,收官息的。非十分富厚,不敢赁住,故所剩宅子独多。可法父子进这宅时,床、桌、炕、椅并厨下诸物悉备,大喜。意儿将花娘娘赏的银子,拿四两出来,教父亲哥哥往市上买些伶俐的衣服,大家换起来,方好见人。
  于是可法、大郎,分头去了。这可法路径不熟,左穿右穿,正寻墟市,忽见路上的人纷纷攘攘的躲着,哗曰:“活阎罗来了,家家皆关了门。可法不知何故,与几个行路的躲在一榕树后,望见〔 几〕 队如虎的从人,引着两骑怒马。左边是个少年白脸的将军;右边的虬髯豹眼,黑脸堆起,晕着酒光,如铁椎里浮起锈光。东涂西抹,时时似欲颠下马来的一般。口中乌乌喝喝,侧弁而去。可法问旁人曰:“这两人是谁?”有答的曰:“这白脸的,是玉带侯韩腾,还不见甚么。这黑脸的,就是今王的结义哥哥,他原在黄石,来祝王万寿的。日日与玉带侯轰饮,饮醉时撞着他的马前,是多凶少吉了。” 可法曰: “ 这就是亲义侯可当么。” 旁人曰:“然”。可法点点头,自言自语曰:“ 同学少年多不贱,噫,同学少年果皆不贱么。” 正思量走谒可当一谈故旧,又自言自语曰:“君乘车我戴笠,噫,彼乘车予戴笠。彼果肯为予下车么。”不禁叹息了一回。见众人已散,欲寻旧路。忽路旁有根明黝黝的马鞭曜着眼,拾起来一看,那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