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果真大,她见婢子们四个走入寝宫,倒像预先知道请他到别屋里住的光景,他口内说道:'你们来难到我就怕你?'赶到寝门边拿一条门栓,足有碗口来粗,一丈多长,两手拿来一屈两段,就舞将起来打人。婢子同梅影两个,纵在他身后,将这门栓夺下,妃娘娘就恼极,看婢子们有段门栓在手,却不敢上来,回头见郁李短小,遂用两手提着郁李的后领,往上一举,着力往下一掷,亏得婢子们都会纵跳,一掷到地,郁李把脚一顿,倒纵上了屋梁。妃娘娘仰起头来,看着大笑。婢子们三个悄悄到妃娘娘后身,把他两手一束,用绢帕拴住,连忙提过一张椅子,请他坐了。妃娘娘还起两脚乱踢,又用绢帕连椅拴住,动弹不得,忽又哭起来,口里说道:'偏偏又撞着这几个冤家来了。'婢子们遂两个小厮,抬着送上大楼去住了。"福王道:"还有个萼梅呢?"梅影道:"他不过是文痴,若妃娘娘闹起来,他也会杂在中间乱迸,今见妃娘娘拴在椅上,他就笑嘻嘻的跟着上楼了。已将楼门紧闭,想也闹不出事来。当下就吩咐婆子们在那屋里收拾,打完了尖去正好住下。"福王听了,呆上半天,忽然道:"这样病是从何处得来的?实在不解。"瑶华道:"女儿闻得师父说,大凡疯病都从孽障上起,有前生的,有今生的。不知母亲是从那一端起的?"福王道:"这又谁知道,且回家中再处。"说罢大家一时起身,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。瑶华一径直到寝宫,已见打扫干净,铺设行李,早有长史、令史以及太监、宫女、各局执司妇女,都来请安道喜,口称侯爷。瑶华笑道:"你们就称一声公主罢,侯爷实在不好听,晓得有封号的还好,不然还当我竟是个猴子哩。"人家都笑将起来。不一回,渐渐多退出去了,瑶华仍旧把这些人照依在京一样,分拨各处住下,打听到得福王另在别宫和这些宫嫔们耍乐去了。不多一会,天就晚了,摆膳独用,有黄家媳妇也在旁伺候,瑶华问道:"你招的男人我还没有问得,到底是那一个?"黄家的道:"那后生白腆的就是。"瑶华道:"他们招的三个都只平平,何独你招的只么好?"黄家的笑道:"这也各人的命。"瑶华道:"是谁替你招的?"黄家的道:"是张家老婆子说来的,也是他远房内侄。"瑶华道:"他平日做什么生理?"黄家的道:"他姓江,名字叫允长。先前原是富商之子,后来败完了,习过医道,因不得时,所以情愿来投靠在公主门下。"瑶华道:"我说他必不是个粗人。"正说着,只见张其德来禀道:"长史来禀知,这里本府小姐和本地乡绅小姐们都有帖来道喜请安。"瑶华道:"叫他登上门簿,我明日回看。"
次早,往福王处请了安,即出门回拜,俱不停留,不过飞帖而已。回到府中,天还尚早,只见长史来禀说:"庄上师父有书来。"瑶华忙令传进,乃是个太监,赉书入到寝宫,叩头请安毕,呈上书子。瑶华拆看了,知亳州一带时有流贼窥伺,令禀知王爷,率领子女回庄。瑶华遂即往福王处禀知,即欲回庄,福王应允。择了吉日,备齐夫马遣回。福王道:"我且看病人,若好,也随后就来。勤勤地寄信,免我悬望。"瑶华遵奉。
到了那日,遂拜辞启行。瑶华恐怕流贼围庄,赶着驮子兼程而进,行抵路上,竟有土贼窃发,遂令子女们挟着弓弹,以防不虞。这日起是太早,离站头十余里,早有一起草寇在高粱田里等候。忽闻一枝响箭飞来,被素兰接住。瑶华道:"休等他们上前。"令桃红、柳枝护着随行人众,放开马直入高粱丛里,弹子、镖枪、流星齐发,打死的打死,生擒的生擒,问来都是无籍之徒,冒着流贼之名,沿途抢掠。瑶华道:"怜你们饥寒无奈,暂饶一死,速去改邪归正,再被拿住,断不轻恕。"众贼抱头鼠窜而去。
瑶华这一日赶着将近庄子才歇,第二日一早便到,看见庄上人烟凑集,四堵平安,不像个有流贼相犯的光景。已有令史同亲随军都来迎接。进得大殿,又有太监们接着,寝门边一群妇女都在门边迎接。瑶华道:"师父在那间?"大家说:"仍在西房内。"瑶华竟入房中,无碍子也迎出来了,瑶华倒身下拜,无碍子扶了起来,说起久离之况,不免大家流泪。随后子女们拜见,宛然远离之子,见了亲娘一般,个个哭个不了。无碍子道:"见了就是,还哭什么,你们一个个官的官,乡君的乡君,也不枉了这番苦心。"瑶华道:"弟子们的荣耀,都是师父教成的,弟子不敢忘恩,在帝前奏明,师父也蒙主上加了一个封号。"无碍子道:"我要这个做什么。"又见新收的一班妇女,都来叩见,长史等亦具手板来见。无碍子令太监们辞去了,吩咐白于玉备办筵席,吃个合家欢。瑶华问起有流贼来过么?"无碍子道:"什么流贼敢来窥伺。我知你们已到汴梁,王爷是不消说得,宣淫无度,王妃又得疯病,你在那里无非与这些社友缠绕,有甚益处。且恐有孝服临身,若不赶早完了终身大事,这一耽搁,又是三年。如此消磨岁月,岂不可惜。故我假个话头,唤你们回来。"正说着,已排下膳了。瑶华陪着无碍子用膳,那些子女们亦在内外筵席。
无碍子道:"你的事在即就成,我想这些子女都长成了,趁着几天空闲,都把他们配合,分管内外职事,有些孤身年老的宫女,概行发出,也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