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交还他了,隔了几时,又来问婢子要,这东西忽然走到婢子房内,寻检出来。焉知不是东西坏了,他恐怕郡主责罚,假在婢子房中查出,以卸责罚。他为人最刁,所以骂他,他反要来打婢子,所以吵闹起来。"瑶华对沈翠眉道:"把你收好的别样海菜拿出几件来,把方才在他屋子里检出的,也拿来,两下一比,若是你收藏的与方才在他房里检出来的霉得一样,是你的不是,若两样了,就是他的不是,极容易辨的。"一会儿,翠眉拿到面前,瑶华令白于玉一包一包的打开,虽有些霉,却都在浮面,中间尽是好的。把那检出来的一包打开,通身霉到底,而且连包纸都潮湿了。瑶华向桂儿道:"你自家去看,你冤屈骂了人,还要吵嚷。"桂儿看了,无言可答。瑶华问道:"你可心服么?"桂儿只得认了个错。瑶华令白于玉把桂儿打了三掌,吩咐道:"再敢倔强,拿来打鞭子。"于是众人都服其高见,暂且搁起。再说韩氏这边,从福王去后,准准的医治了一年才得起床,而面容消瘦,痰嗽不对,又调养半年,始复本元,精神则大不如前矣。继而淹缠不清,渐成了痨瘵,竟不能起床了。瑶华同这八个子女,殷勤奉侍。无碍子又令令史们,各处延清高明医士诊治,如石沉大海,毫无效验。到第三年交春,日重一日,无碍子情知不起,悄令瑶华写信,禀知福王。
其时山东贼寇已靖,接到瑶华之信,即复一谕道:"一俟处处指后,即便回庄。"韩氏听说,也觉快意。不料复旨后,又接到边报,为四川重庆府奢崇明作乱,天启皇帝旨意,令将山东得胜之兵,移师征剿。福王不敢不遵,仍旧监军,星夜而去,连写信都不及,只差个兵部差官,到汴梁知会。就令汴梁长史,再知会庄上。
无碍子知道,嘱令瑶华瞒着韩氏,不令知此消息。不料未曾嘱咐,梨云尽行告知,韩氏一闻此信,懊恨一声,竟气绝了。瑶华同八个子女哀恸异常。无碍子代其料理丧务,一面飞报福王,交禀明掌理家务。又饬令史请地师择地建坟。庄上做了七七四十九日水陆道场,瑶华身服重麻,权代子职。凡地方文武各官来叩吊者,俱都一一回礼。
送殡这日,一般丧仗,匍匐哭送,极尽孝道。这永宁、再生两庵的尼僧,都来吊唁。丧事完毕,无碍子说了个议论出来,不知所议何事?请看下回便见。

第七回 上新坟乍知春色试畋猎埋却前骸
五言绝句两首曰:
春情觉暗生,未见春之处。俊眼望春郊,和风飘柳絮。
乍显芙蓉面,初登射猎场。前骸犹暴露,只待自埋藏。
却说无碍子发出一个议论道:"将各子女俱迁回寝宫,艺圃所居太监、宫女不必移动,到双日习武之时,仍到彼处演习,惟将书本、铺陈、衣饰卷收回来,在寝宫下首两间内作房,拨周青黛、张其德两人,在房伺候,仍照大楼下一般铺设。"无碍子两下来往其间,凡所行之事,一皆禀命于无碍子。复将上书房小门闭断,又在寝宫东厢房内,另开一门,以通往来。瑶华因孝服在身,除读书习武外,他事概请无碍子主张。而无碍子也不推辞,照常经理。
这日无事,令张其德于艺圃大楼上,将先备办之琴棋书画、碑帖之类,搬回寝宫。对瑶华同这八个子女道:"你们现俱孝服在身,他事都不能干,与琴棋书画四项,于读书习武之暇,可就各人性之所好,拣习一艺,即可消遣,又可开豁性灵。你们自为择定了,我好将各件图谱授与你们习练。"于是各为指择。
瑶华道:"我先要学琴。"蕉叶道:"我爱学画。"梨云道:"我也要学画。"荷香道:"我爱写字,也爱学琴。"素兰道:"我要学棋。"梅影道:"我同郡主学琴。"郁李道:"我要学棋,也要学画。"桃红道:"我要学字,也要学棋。"柳枝道:"我也同郁李学棋。"无碍子道:"既各认明,我看荷香笔力较各人来得遒劲、碑帖都交与荷香,凡要学习者,与之一同讲习。瑶华先要学琴,我这本琴谱付你,自为理会,不懂者来问,转说与同学者知道。棋且不用阅谱,常言道:棋从围墙起。闲时只管对局,俟得知死活,再行看谱。画则非稿不可,有稿一束在此,爱学那一种,只拣那一种学,但不可朝更暮改。俟有所得,再临第二稿。"遂各遵依,只领各自揣摹去了。无碍子又将子女们所需各项书籍开单,令副史们置备。又思子女们渐渐长大,服满之后,一切衣饰俱不相称。细为查检,应备者一一记出,另开总单,着令史拨人,往江南买办纱罗绸缎等类。又往汴梁打造时样钗环首饰,巾帻靴履。各件分派停妥,饬令即行前往照办。只见使女们手中拿着一张纸片来禀道:"外边副史来禀:后日是韩夫人忌辰,理应请郡主上新坟挂帛。应办物件,开有单子,请师父阅定,好预为置备。"无碍子接了单儿看了,说:"照此办了就是。"使女仍将单儿发出去了。随后又有来请示道:"师父自然要同去的。还是坐轿坐车?"无碍子道:"郡主不便步行,只可坐车。我也不必一定坐轿,也备一辆素帷的车儿罢。"当又传出去了。
隔了一日,已是忌辰,无碍子令张其德吩咐令史,拨副史一名,先往坟头备办坐落,以便郡主歇息。又戒瑶华及子女们,不必梳洗,一面赶催早膳毕,即令瑶华易换重服。四小子细麻道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