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 正说未完,只见小喜来说道:“里边摆出饭来,请相公去吃,李爷也就出来也。”苏友白正要说话,不肯起身。卢梦梨听见,忙立起身来说道:“既主人请吾兄吃饭,小弟且别去。少刻无人时,再会于此。只是见李老千万不可说出小弟,小弟与此老不甚往来。”苏友白道:“既如此,小弟去一刻便来。幸勿爽约。”卢梦梨道:“知心既遇,尚有肝膈之谈,安肯相负?”说罢,就进园去了。
  苏友白回到亭中,李中书恰好出来。相见过,李中书就说道:“小弟失陪,得罪。今日本当送仁兄早行,只因老钱再三托小弟留兄一叙,故斗胆又屈于此。些须薄礼俱已备下,明早定可登程矣。”苏友白道:“荷蒙高情,衔感不尽。”须臾,摆上饭来,二人吃罢。李中书说道:“昨日县尊有一贵客在此,小弟还要去一拜,只是又要失陪,奈何?”苏友白因心下要会卢梦梨,巴不得他去了,忙说道:“但请尊便。学生在此尽可盘桓。”李中书道:“如此得罪了,小弟拜客回来,就好同兄去赴老钱之酌。”说罢,拱拱手去了。
  苏友白得了空,便走到后门口来,要会卢梦梨。只因这一会,有分教:闺中路上,担不了许多透骨相思;月下花前,又添出一段风流佳话。正是:
  情如活水分难断,心似灵犀隔也通。
  春色亦人随好处,东君何以别西东?
  不知苏友白来会卢梦梨不得一见否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
  
第14回 卢梦梨后园赠金
诗曰:
  人才只恨不芳妍,那有多才人不怜?
  窥容文君能越礼,识人红拂善行叔。
  百磨不悔方成节,一见相亲始是缘。
  漫道婚姻天所定,人情至处可回天。
  话说苏友白忙到后园门首来会卢梦梨,只见卢家园门紧闭,不闻动静。立了一会儿,心下沉吟道:“少年儿小子,莫非言语不实?”又想道:“我看此兄虽然年少,却举止有心,断无失信之理。”正是,等人易久,一霎时便有千思百虑。
  正费踌躇,忽听得一声门响,卢梦梨翩然而来,说道:“苏兄信人也。来何速,真不愧乎同心。”苏友白见了,有如从天而至,欣喜不胜,忙迎上前以手相携,笑答道:“与玉人期,何敢后也。”卢梦梨道:“靡不有初,鲜克有终。始终如一,方成君子之交。”苏友白道:“无终之人原未尝有始,只是一辈眼中无珠之人不识耳。若夫松柏在前,岂待岁寒方知其后凋也?”
  卢梦梨道:“吾兄快论,释小弟无限之疑。”因说道:“小弟有一言相问,只恐交浅言深,不敢启口。”苏友白道:“片言定交,终身相托。小弟与仁兄虽偶尔邂逅,然意气已深,有何至情,不妨吐露。”卢梦梨道:“苏兄既许小弟直言,且问京中一行,为名乎?为利乎?尚可缓乎?”苏友白道:“小弟此行,实不为名,亦不为利。然而情之所钟,必不容缓。”卢梦梨又问道:“吾兄青年,老伯与老伯母自然康健,尊嫂一定娶了?”苏友白道:“不幸父母双亡,尚只身未娶。”卢梦梨道:“仁兄青年高才,美如冠玉,自多掷果之人,必有东床之选,何尚求凤未遂,而只身四海也?”苏友白道:“不瞒卢兄说,小弟若肯苟图富贵,则室中有妇久矣。只是小弟从来有一痴想:人生五伦,小弟不幸父母双亡,又鲜兄弟,君臣朋友间遇合尚不可知,若是夫妻之间不得一有才有德的绝色佳人终身相对,则虽玉堂金马,终不快心。诚飘零一身,今犹如故。”卢梦梨道:“苏兄深情,足今天下有才女子皆为感泣。”因叹一口气道:“苏兄择妇之难如此。不知绝色佳人或制于父母,或误于媒妁,不能一当风流才婿而饮恨深闺者不少。故文君既见相如,不辞越礼,良有以也。”苏友白道:“礼制其常耳,岂为真正才子佳人而设?”卢梦梨道:“吾见此行既不为名为利,必有得意之人,故不惜奔走也。”苏友白道:“卢兄有心人,爱我如此,敢不尽言。小弟行此实为一头亲事,要求一翰林公作代。但目今乡试在迩,恐他点了外省主考出京,不得相遇,故急急要去。”卢梦梨道:“以苏兄之求,自是绝代佳人。但不识为谁氏之女?”苏友白道:“就是敝乡白侍郎之女,名唤红玉,美丽无比,诗才之妙弟辈亦当逊席,至于怜才一念,尤古今所无;故小弟寤寐不能忘情,若今生不得此女为妇,情愿一生孤单。”卢梦梨听了,沉吟半晌,又问道:“白侍郎叫甚名字?住在何处?”苏友白道:“白侍郎讳玄字太玄,住在锦石村里。”卢梦梨听了,明知是他母舅,却不说破,只道:“有美如此,无怪兄之钟情。但天下之大矣,设使更有美者,则苏兄又将何如?”苏友白道:“好色岂有两心!使有美如此,则小弟之倾慕自又如此。然得一忘一,则小弟死不负心。”
  卢梦梨听了,又沉吟半晌,道:“吾兄情见乎辞,此行决不挽矣。既如此,何必耽延。行李之费,小弟已携在此。”就袖中取出白银三十两,递与苏友白道:“此须少住行李,如忧不足,尚有舍妹金镯一对、明珠十粒在此,以为补凑之用。”遂在两壁上除下镯并明珠一串,又递过来。苏友白道:“行李只假十数金足矣,何必许多。仁兄过于用惠,小弟受之已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