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,带了刘师勇,领着兵马星夜奔驰临安而来。过了几日,巴延果然领了大军到平江城下,那平江通判王矩之、都统王邦杰两人,率性不等他围城,便开门迎降了。哪里晓得此时张世杰在圌山,因见时势日急,文天祥又入卫临安,元人大军却向平江杀来,深恐平江有失,便领了兵马星夜奔向平江来救。才走到半路,却听得平江通判已开门迎降了,只气得他怒发冲冠,恨恨而返,便也领了将士入卫临安去了。

  此时抚州、华亭相继失守,元兵迫境,临安戒严,那一班没人心的朝臣见势不好,便都弃官逃走。那一夜,一连逃去了同知枢密院事曾渊子、右司

  谏潘事卿、右正言季可、两浙转运副使许自、浙东安抚王霖龙、侍从陈坚、

  何梦桂、曾希颜等数十人,朝廷为之萧条。还有那签书枢密院事文及翁、同签书院事倪普两人,故意叫御史上疏,自己以便去位逃走。那御史含糊答应了,弹章还没有上,他两人等得来不及,便也不等他弹章,却早逃出关外,不知去向了。此时朝中因为天下多事,帝显年幼,皇太后便临朝训政,却见了这般光景,不胜悲忿,便命侍臣写了一张诏榜,贴在朝堂上,以警戒百官,

  那诏榜上写云:

  我朝三百余年,待士大夫以礼。吾与嗣君遭家多难,尔大小臣未尝有出一言以救国者,方且表里合谋,接踵宵遁。平日读圣贤书自谓,何乃于此时作此举措?生何面目对人,死亦何以见先帝?天命未改,国法尚在,其在朝文武官并转二资,其叛官而遁者,御史台其察觉以闻。

  这张诏榜虽然贴出来,无如那一班没人心的东西性命要紧,也顾不得什么名誉了,宵遁的仍旧是纷纷相继,不能禁止。过了几日,那元兵到了独松关,独松关的守将张濡并不迎战,却弃官宵遁。元兵便长驱入关,所过郡县,那守宰都是望风先遁,剩得空城,元兵如入无人之境,一直进到无锡屯住。

  朝廷大震,群臣束手无策,文天祥便和张世杰商议道:“如今大江以南,无一坚城,惟有淮东尚坚壁未失,闽广尚全城无缺,但彼皆仅足自救,无能勤王者。如今临安危在旦夕,计城中尚有勤王之师三四万人,我与君当出死力背城血战,与敌决一胜负。万一天幸得捷,则令淮东之师截敌归路,则国势犹可为也。”张世杰听了,大喜道:“妙计,妙计,除此之外,别无善策。”

  当下两人商议定了,便联名上疏请出兵。帝显看了这疏,心中不悦,以为宗庙安危在此一举,彼奈何徙恃血气之勇,欲将社稷掷孤注,万一失利,岂不一败涂地?便降诏说是:“王师宜出万全之策,不可轻举妄动,以冀侥幸。”

  遂不准所奏。文天祥、张世杰见了这诏,心中闷闷不乐,浩叹不已,可怜正  是:

  将军有报国之诚,英雄无用武之地。

  过了几日,帝显却与陈宜中等商量定了一策,遣工部侍郎柳岳赴元军里求和。柳岳奉命去了几日,回来说是巴延一定不允。看这光景和议一定是不能成了,帝显无奈,复命柳岳再赴元军求封宋为小国,张世杰、文天祥泣谏不听。那柳岳行到高邮地方,却为盗所杀,满朝惊叹不已。正想再遣大臣赴元军,忽丞相府报道:“左丞相刘梦炎不知去向。”帝显听了,又惊又恨。

  相继着参知政事陈文龙、签书枢密院事黄镛,都弃官宵遁。帝显无奈,下诏命吴坚为左丞相,夏士林为签书枢密院事,常楙为参知政事。诏下之日,那夏士林、常楙两人不奉诏书倒罢了,当日奉了这道诏书,便连夜逃得无影无踪去了。

  次日,帝显临朝慈元殿,文班大臣只剩得六人,大家看了,好不伤心,帝显忍不住失声痛哭道:“朕何负于诸大夫,诸大夫奈何皆舍朕而去?无事臣意欲请圣上速命吉王、信王出镇闽、广,那时就使宗庙有警,二王尚在闽、广,犹可以再图恢复。伏乞圣上俯如所请,则宗庙幸甚,天下幸甚!”帝显听了,涕泣不知所对。太后却呜咽道:“嗣君失德,使宗庙不安;二王年幼,更何忍使彼遽离左右,远涉重洋。倘左右守获有失,嗣君之罪益重,何以见先帝于地下?”文天祥泣道:“圣虑虽然周到,但为社稷计,莫如忍慈割爱,使二王出镇,犹得延宗庙于一线,否则虽骨肉同死,社稷也无济于事。圣人云:“小不忍则乱大谋’。伏乞圣虑三思而行。”此时各宗亲大臣都从旁极力劝太后遣二王出镇,太后无奈,只得道:“且从缓再议。”

  当日退下朝来,文天样又约齐张世杰和宗亲大臣等联名上疏,说是“城亡旦夕,社稷计重,二王出镇之策,不可再延,伏乞圣衷速决”等语。太后和帝显看了,左右为难。原来这吉王名昰,乃度宗皇帝长子,系杨淑妃所出;信王名昺,度宗皇帝第三子,系俞修容所出。两人均甚年幼,太后想:要他出镇,却实在放心不下;若不叫他出镇,却奈城破只在旦夕,徒死也是无益。

  辗转想了一夜,到后来想到城破之日,大家一定是拚着一死殉社稷了,这二王也是活不成了,但是他两个小小年纪,却叫他受这刀兵之惨,岂不可怜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