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将梓宫入土盖封,不一会安葬已毕,陵寝前竖起一块大碑,众内侍摆起祭筵,陆秀夫、张世杰两人便在陵寝前分左右跪着,朗诵祭文。帝昺领着群臣拈香哭拜了一回,群臣又依次序一一祭奠了一番,然后皇太妃、帝昺以下一齐换了吉服,反道下山。到得舟中,内侍奉进午膳,群臣和军士等也一齐用了午餐,然后才起碇归来。到得大队战舰停泊的地方,皇太妃、帝昺及群臣的船只仍旧到中军下碇泊住,此时已是日影西斜了,当晚无话。

  次日,张世杰便奏明帝昺要举办那第三件事了。帝昺准了所奏,张世杰当日便命军士入崖山斫木伐竹,制造船只;一面又派将官四出买办钢铁,锻炼器械,这且不表。

  却说那苏刘义自从奉诏监造行宫,到如今已是一个多月,那群臣的房屋是早已造好,这日行宫也落成了,里面宫殿妃房也有数百间,虽无玲珑台阁,却也堂皇,宫殿巍巍壮观。苏刘义见行宫已落成了,便分赏了众军士,另外又重赏了那些帮助建筑的村中乡民,然后才带了军士回到舟中复命。皇太妃听说行宫落成,好不欢喜,当即选了进宫的吉日。前数日,陆秀夫先带着百余内侍到宫中去修饰一切应御用的物件,到得吉期,陆秀夫早已修饰齐备了。

  皇太妃和帝昺便舍舟登岸,乘了銮舆,后面随着群臣及宫嫔内侍等数百辆小车,一齐奔向行宫而来。不一会到了宫前,只听得三声炮响,宫门重重大开,里面细乐齐奏,陆秀夫领着众内侍齐到宫门前跪着迎接。当下銮舆进了宫门,众宫嫔内侍众皆下车随着,銮舆一直进了宫中歇下,众宫嫔忙扶着皇太妃和帝昺下舆步入慈元殿。这慈元殿便是皇太妃居住的地方了,当下安置已毕,内侍出来传帝昺的命,说是今日无事,不必再见,叫群臣各回寓安歇去。群臣领命,便一齐到那新修的房屋居住去了。次日早朝之后,张世杰便辞了帝昺,到舟中去监督着军士们修造战舰去了,这且按下慢表。

  话分两头。却说那元人朝中,起先听说帝昰登遐,朝中群臣皆欢喜称贺;后来听得帝昺复立,闽、广等处颇有起兵应宋者,那元世祖听了大惊,便商议要兴大兵去灭宋。元大学士许衡谏阻道:“陛下师出当以正,岂可乘人之丧?即使出师有功,也要被后世讥笑;倘万一师徒有亏,名实两败,岂不悔之无及!”元祖不听,当日便下诏命张弘范为蒙古汉军都元帅,兴师攻宋;又命诸路兵马皆归张弘范麾下,听其调遣;又赐张弘范上方宝剑一把,专决军事,诸将有不用命者,先斩后奏。张弘范奉诏,当即入朝谢恩,又请以李恒为副。元世祖准了所奏,次日早朝时,元世祖便下诏命李恒为副都元帅。

  当下李恒叩头谢了恩,和群臣退下朝来。

  张弘范便遣数员小将领令四出,命各处兵马皆到扬州会齐;一面和李恒到校场上选了二万精兵,数十员将校,当即择吉祭旗,辞了元世祖,领着三军竟奔向扬州而来。一路无语,不日到得扬州,将兵马屯住,等了几日,那各处的兵马也陆续都到齐了。张弘范见各处兵马都已到齐,连自己带来的那二万精兵,一总有十五万人马,都是兵强马壮,旗帜鲜明的。

  这日,张弘范便和李恒商议道:“如今兵马已齐,即日可以出师了。但宋人终年飘泊海上,行止无定。他帝昰死的时候,我晓得他是驻在硇洲的,如今却不晓得还在硇洲没有?倘若大军辛辛苦苦地跋涉到硇洲,他却早已迁到别处去了,我们大军岂不是白费了心力吗?我想最好是先遣个人去探听明白了,然后大军再起行才妥当。但是有一件不便,别人出师皆只要遇敌便战,胜负立分,如今我们出师却先要寻着了敌人的巢穴才能接战,岂不是一件大难之事吗?”李恒道:“这却不要紧,宋人虽然飘泊无定,他也总要据形胜而居,断没有随处可驻、朝更夕改的道理。即使如今他已不在硇洲,我们到得硇洲自然总探听得出他的驻扎地方了。况且他迁来迁去,总不过在闽、广两处沿海的港湾罢了,谅他会逃到哪里去呢?我所虑者,却有一个人不死总为后顾之忧。”张弘范忙问道:“你怕哪个能为后患?”李恒道:“便是文天祥。”张弘范道:“文天祥虽然厉害,但是此人近年来已寂寂无闻,并没有什么大举动,想是受了几回挫折,丧了他那股英雄的气概,所以也不能有为了。我看倒是张世杰那股百折不挫的气概有点可怕哩。”李恒道:“咳,元帅猜错了。你不晓得,文天祥的气魄哪里会逊张世杰,他两人正是一样的心思,都是百折不回的,不过性情不同些,所以做出事来便觉得他两人行径各异。其实张世杰的深谋远虑还不及文天祥总筹全局,思虑周密,所以张世杰出师是到一处攻一处,随败随起,骤失骤得,他的意思是存得寸进寸、得尺进尺之心。文天祥却不然,他每次出师一次,总要厚集兵力,广布义声,团结民心,总筹全局,故师未出而先声已布,破一城而邻郡瓦解。从前他在漳州时,屯兵岁余,大军一出,四处响应,江西为之震动。幸亏侥国家之福,我和吕师夔等费了多少心力,才将他杀败,夺回城池,他却逃入惠州,休兵不出,如今正有一年了。我却探听得他又大举出师,水军皆屯在丽江浦,不晓得他又要从哪一路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