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节,某实在模糊死了。”头陀笑道:“情节多得很呢,都在我这锦包里面。我也记不清许多,难怪你不知道了。”侍者道:“袱里的可以看看么?”头陀道:“居士来此非易,也算有缘。既要看,我们到亭子上去坐了长谈。现在我把这锦袱里的碑记册子到师祖处盖了佛光,又到这里来给他们看了,再要送到玉府。忙倦之至,也要歇歇。”侍者笑道:“甚好。”便同上亭来。头陀坐在一张石床之上,把锦袱放在旁边。侍者坐在对面石凳上,靠着一张石桌,因向自在头陀道:“女娲元女,世上皆知。就是杜兰香,我也知道的。
  为何又有幽梦灵妃妙上花王之说呢?”头陀道:“说也话长,都载在断肠碑册之上。”侍者道:“畹香宫去此多远?老师可以挈往一游乎?”头陀掩耳道:“这是真灵仙界,在离恨天中,居土浊世凡夫。小僧岂敢私相引带致污仙居?且也没得闲工夫。
  居士来此,已属侥幸。得陇望蜀,罪过不浅。”侍者心中不觉闷极,看头陀打了几个哈欠,因又问道:“既如此请老师就把这断肠碑册赐某一阅,倘能记得一二,也好到世上传诵传诵。”
  头陀笑道:“此册与你有缘,你要传留世上那是更好。但文字冗长,不能记得许多。我有丹药一粒,你且吃着便一目十行容易记了。”说着身边真个取出一粒红丸交与侍者,送入口中。
  一面把袱中碑册取出交给侍备者,头陀又看了看日影道:“为时尚早,居士且看着,小僧颇倦,欲稍卧片时,再携送玉府。”
  说着,向石床上倒头而卧,鼻息如雷。侍者把碑册放在石桌上,看厚可尺许,宽五寸,长八九寸。云锦册面上书“断肠碑”三字,遂不觉吃惊道:“为何同我的书名一样呢?恐怕也真个要我将这件事传在人间么?”遂把册面展开,封面又大书“断肠碑”三字。第一页断肠碑的图式,镌着总花神及散花神的姓名;第二页方是断肠碑记。先有玉敕一道云:据离恨天太主女娲奏称:花神劫满,请旨定夺一撸前万花总主畹香宫幽梦灵妃杜兰香,因鹤仙填海,私借仙宝致被坠落,改名汪瑗。朕御极以来,查阅卷宗,该仙虽属多事,亦是婆心,罚谪人间,未免过当。今阅女娲所奏,该仙等流离颠沛,备极艰辛,殊堪悯恻。且在人间创行女童义塾,建立花祠,体察天心,实属前因不昧。汪瑗著仍授百花宫中万花总主畹香宫幽梦灵妃,加封香国妙上花王总摄情天事务。所有同贬之冯碧霄、谢湘君等二十六人,一体复职,各加封辅妙真君。精卫生成情种,不忘故主,其志可嘉,著赐固力金丹一粒,仍交汪瑗录用,以速飞腾。其二十七人之联名断肠碑,准其建亭独树,以留故迹。而示仙曹。钦此。
  这些字都灿烂生光,下面方是降生以后的事迹。侍者便逐页的翻阅,见琐琐屑屑,述闺阁之多才,青楼之薄命,风尘飘泊,泥絮沾濡。少年豪侠之场,名士穷途之感。或有遇人不淑的,或有中道分离的,或有万死千生以报知己的,或有多疑忍屏以误终身的,一切人物,中年之时,均聚一处。其后悲欢离合,境过不同,类多生死缠绵,忧愁住傺,忠孝义烈,百折不回。更有才子之才,侠客之侠,富儿之富,淫妇之淫,以及僧尼官宰,厮养舆台。奸佞卑鄙势利,一笑一言靡不形容尽致。
  更有诗文词曲,酒令牙筹,灯迷谢覆,雅谑庄言,无一不备,无备不详。侍者本是天分聪明,又吃了头陀的丹药,一日何止十行。他本要著书,名字又与巧合,遂不觉点头忘倦,恰中下怀,一路看下,十分有趣。想我正要著书,若将此事编入,既免设想之劳,又是另开一径。本来实事,不等空言,还可以引人入胜呢。正在转念,还有数十页未经看完。头陀忽然醒来一翻身坐起,向天一望,惊立起来道:“完了完了,贪睡一至于此。”便把桌上的碑册抢去包好说:“居士得罪,再会罢。”侍者未能看完,心中殊多缺憾,也只得任其取去。那头陀背了锦包,匆匆便走,向侍者道:“居士此处不能久游,退后一步,便是稳路,快去罢。”说罢如飞而去。
  侍者看他仓猝之状,一声不言,等他去了,回想片刻,历历在心,于是从他的话,信步下山却已不是来时的路了。前面横阻一山,路径丛杂,不得正道。日将沉西,路径愈杂,正在徘徊,忽闻仙乐盈盈,非?H非管,非石非丝,俄而光明焕发,晴天里面红云数朵,冉冉而来。侍女十余,手持旌幢幡盖,颜色都丽。驾着红云,引一位仙妹,身跨白鹤,仿佛霞裳珠佩,貌若天人,翩翩而至。行既渐近,不过仅在顶上隔高数丈。这位仙妹满体旃檀之香。容貌之佳,真是福德庄严,不敢逼视。
  那仙姝侍女,并不瞻顾下面的人,一径前行去了。侍者目送去远,意想神摹,痴痴的呆立,不知作何举动。正在揣想,忽铿然之声,山石开裂,一道神光,走出一位红须金脸的金甲神来,手执钢鞭叱道:“何处游魂,在此窥探?”因执鞭打来,忽然手起鞭落,侍者大惊,急汗盈身,蘧然而醒,则身卧寓床,乃是一梦。把两眼一揩,见窗外红日冉冉,已是午后了。心中甚讶,念这个梦真是希奇,从四更竟梦到午后,因将梦境同看的碑记细想一遍,虽似开发聪明,却十分中已忘了两三分,惟念后来如何收场,尚是未窥全豹,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