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坐。”说着妇人已走近老者座边叫一声伯伯,即与村姑坐了。老者便呼:“茶博士,沏一碗茶来。”妇人与村姑喝着,老者便与妇人絮絮说话。叶玉珂始知村姑名昭儿,妇人名楚姊,观昭儿与老者似父女光景,楚姊与老者不是亲戚,定系邻居。此时色胆如天也顾不得,便上前向老者一揖,请让一座头以便歇脚。老者初时不甚留心,这回见叶玉珂一揖,便立起身来,向叶玉珂一看,惊喜非常,因道:“尊客面庞好斯熟,是城中三府司住的叶爷么?”叶玉珂笑道:“在下便是,老翁何以知之?”老者笑道:“请坐了,好说。”
  便让上首一位请玉珂坐下,楚姊与昭儿并坐在前,老者横坐相陪。又呼茶博士沏一碗浓茶,老者因笑道:“叶爷贵人事多,那里识得吾们乡里人?吾是株林冈何是臣。”因指昭儿说:“这是我家女儿。”又指楚姊道:“这位邻女楚香,他父亲姓王,种得府上田地,曾同我到过府上完租,是以认识。”玉珂因又拱手说道:“原来如此,既系田邻,又是旧友,一向不曾亲近,望勿见罪便是,这位楚香姊也并不相识,今日天赐相逢,殊非偶然,倘不嫌慢客,从此便可以时常往来。”何是臣笑道:“府上是乡绅大家,安敢仰攀?”叶玉珂笑道:“彼此同乡,何必客气。”说着先把茶钱来惠了,何是臣再三称谢。玉珂因笑道:“某向在城中,却最喜乡村风景,不知可到老翁府上去见识否?”何是臣道:“贵人履到贱地,门口也要高三尺呢!”叶玉珂道:“休得过谦便是,这位楚香嫂子家的老翁,我也要去望望,此时何不便走?”何是臣道:“他的老子也在这里,方才出去买种田家伙,一会儿便当来此,不妨少待,可以同行。”
  叶玉珂遂又坐下问问乡间收成,后问及楚香,何是臣道:“这位楚姊已是寡妇了,嫁去未及两月,女婿得病身亡。家中贫苦,姑死公存,意欲卖给人家,因回到父亲家中居祝现下尚无受主,可惜如此年纪,便做寡妇儿。”说着外间又来老者一人,瘦脸短须,背上负着两个新水桶,手中提着新铁锄。何是臣便道:“王伯伯来了。”那老者走到茶座头,见了叶玉珂,便把背上水桶,水中铁锄释去,便向玉珂作了一个无名揖,叫一声:“叶老爷。”玉珂立起来,笑着点头说:“原来是你,请坐。”
  那楚香笑问:“这付水桶价钱几许?铁锄价钱几许?”王老并不回答,向玉珂道:“老叶何以在此?”何是臣遂述萍水相逢之故,并说要到株林冈乡下玩玩。王老笑道:“极好。”玉珂道:“如此何不即行?”何是臣道:“好,走吧。”于是五人一同起身,昭儿代王老带着铁锄,王老仍负了此桶,让玉珂先行。一同出了茶棚,向株林冈进发。路上玉珂故意向楚香儿兜搭,眉来眼去,弄得玉珂心猿意马,恨不能立刻成交。不上三里,已到株林冈,但见竹树成荫,山环水抱,秧针未绣,麦浪已翻。
  何是臣先邀玉珂到家,玉珂即有令何是臣为媒之意,故欣然就之。草屋数间,颇觉洁净。何是臣有一子,年二十余岁,同母亲来见了玉珂。何是臣又述说一遍,一家咸以为荣。何是臣遂命妻子杀鸡为黍,以待贵人。又去邀王老来同享。玉珂情不能却,安然受之。饭毕,王老亦邀玉珂夜饭,玉珂笑道:“我那有什么工夫?停一会,我来扰你点心便了。我最爱新鲜蚕豆,你可令你楚香小姐好好预备。”王老大喜,便别了回去。玉珂方与何是臣商议道:“楚香这种品貌,乡下人也是难得了。我家虽有几房小妾,皆无所出。看楚香之貌,定是宜男。我欲娶回,倘能生子,即是夫人。你老人可否代我为媒?我愿以三百金为聘,并将租田送给,永为王氏之田。事成后,另谢你老人一百金。”何是臣听了,不胜之喜,一力包承说:“今日开谈,未免造次,等叶老爷回去后,某当与王老说,三日内必有佳音。”
  玉珂自是得意,恰值王老又来相请,遂与何是臣一同到那边来。
  王家却系两进三开间瓦房,比何家稍觉体面。但已败落不堪,王老邀玉珂等坐定,便入内取出茶来,报往跋来,蹀躞不定。
  少顷取出两三样点心,无非乡曲风光。最后取出蚕豆一大盘,此是玉珂心爱之物。又有一壶村酿,浑浊不堪。玉珂略饮一杯,蚕豆却吃了好多。席间无非谈些无关紧要之事,然后说到楚香,极赞其好。不觉斜阳将坠,遂与何是臣切切叮嘱,起身告辞。
  王老知不能留,送之出门。楚香却在后面张觑,王老送叶玉珂出门后,回至中堂料理不题。玉珂独自回家,万分系恋。等到三日,何是臣果来复命,竟已成功。玉珂大喜,?w日送定,也不暇选择吉日,将楚香娶回家中,自此宠贯专房,视素雯如粪土。素雯是爽利性情,未免当面得罪。如是数次,因触玉珂之怒。一日玉珂醉后回家,时五月初,天气极热,素雯正在后堂厢房洗澡,把后堂门闭上,玉珂连扣不应。楚香适与素雯斗口,卧在中堂西厢房中泪流眼肿,听得叩门出来,历告素雯许多虐待。玉珂大怒,一脚踢开屏门,素雯从浴盆起来,说:“你横势有真心实意人了,要我死我便死。”玉珂益怒,不问情由,便在房取出六门手枪,连击两下,一弹正中心头,大喊救命,只叫一声,可怜第二声已不能开口了,热血横流,竟倒地下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