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几句,才说到本题上。吴良道:“我是因为大家认得,不好不关照,要是第二个人手里,早把他带了堂上去,对官说了。就让是假的,老板也很要破费破费呢。不过咱当公门里人的苦处,老板能够体谅些就好了。”管事的连忙说了些承情感激的话,又说现在怎样明白这件事?吴良道:“看这光景,是实在没这件事了。”管事的便指天画地,赌神发咒的申辩起来。吴良闭着眼睛呆了一会道:“我晓得了,这一定是他在监里,有人向他要钱,他没有法子,也不晓得那一个替他出的主意,才闹出这一手来。可是一样,他既然存了这个心,就不能凭空消弭,况且必是有同你老板做对的,所以不到别家,单到贵号里来。俗话说的:‘无盐不解淡。’不是我帮着他,看来老板是多少要破费两个了,只当是行个好,看顾他便了。”管事道:“他这样大张狮口,怎么会拉得拢呢?既是吴头儿这样说,我就依遵,但究竟应该给他多少,请你老人家大略断一个数目罢。”吴良道:“这是老板的一点意思。我怎么好替他说数,我看老板也是个本分人,既是这样说,我就大胆撕罗⑤一下子,你瞧着办吧。这件事少也怕不成,多也犯不着,直接给他个对半拦腰截罢。”管事的道:“他说值两百块钱,这对半拦腰截,也得个五十块,这真是个无妄之灾了。”吴良道:“不是这句话,从来说:‘贼咬一口,烂见骨头。’要是你出的数按不下他去,恐怕他真的到堂混说,那不是越发难为情了么?”管事的道:“既是这样,我也不敢驳吴头儿你的话。可是这个风声出去,人家一定说是无私有弊,况且以后你们头儿们捉到了人,都来照顾小店里、小店还能开得下去么?”吴良道:“那你倒放心,有我哩!今天是这样,你把这钱交给我,我回去再给他,不要当面给他,惹得人家疑心。我出去只咒他一顿,牵了他走,外面也就没人晓得了。以后的事,老板你放心,开你的店,凡百件事,有我一力包办,断断不会再有差错。不是我说句大话,我们伙计也都还看得起我,难道我的朋友他们不肯圆通点么?”管事的道:“好好,费心得很。”连忙招呼钱房里封了五十块钱,点交了吴良。吴良把来包在手巾包里,却仍是不肯动身,时而东时而西说个不了。一会说他亲戚在盱眙县要娶儿媳妇,前月来信叫我替他买四套袍褂,又是什么六匹红湖绉,六匹绿湖绉,昨儿又打发人寄钱来,我想这也有限的东西,我打算就在宝号里办齐了,交他的人带回去。今天已是不得闲,明天下午,请你老板打发个伙计,拣几种顶好的,送到大街上义兴客店里。我也在那里,同他来的人一个姓纪的,一同看货。看定了,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可是价钱要公道些。管事的听见他另外有人在义兴客店里看货,钱货两交,便也一时大意,连忙答应了。吴良又叮嘱不可误期的话,这才站起来,袖子里塞了洋钱,走到门口牵了徐老八的链子道:“走罢。”徐老八道:“钱呢?”吴良骂道:“你真是穷花了眼了,我查了他们的流水帐,并没这回事,你想讹人家吗?你们做了贼,真是没有一个有人心的。”徐老八道:“怎么你老人家,也帮起他来了。”吴良大怒,上去打了两个嘴巴,骂道:“难道我也帮着你讹人?”一边骂,一边对柜上说了句:“明天会。”便牵着徐老八的链子去了。
  管事的看见这事已完,心里才把这块石头放下去。到得次日,只得配了些货物,送到义兴客店里。果然吴良已在那里了,当时捡好了东西,叫伙计开了一张帐单,吴良同那个人看过,便对伙计说:“明晚上灯后来讨钱,不就到我的家里去付。”伙计自把余货包好送回店里,复到义兴店来付钱,那人已不在店里了。店里的司务说:“不是吴头儿交代的,到他家去付么?”伙计赶到吴良家里,吴良不在家,家里人说是不晓得。伙计只得说了大概,并约定明日来取,次日下午,又到吴良家来,只听见吴良在里面骂:“这样不开眼的东西,那天的事要不是我,他现在这个店里的东西,只怕都改了姓了,他当时我是吃他的饭么,真是昏蛋!他的伙计来了,你们对他说罢,这点点子东西,是我吴老太爷赏收了,他要钱,叫他到堂上去要去。来的人若是多说话,你们尽管刷他的嘴巴子。”伙计听得明明白白,赶忙退了出来,溜回店去,对管事的说了。管事的只气得发昏,然亦无可如何,又怕他勾起前段的事来,只好认自己晦气,算是如无其事罢了。就这样一搅,这个店里是凭空破费了四百多块,这都是捕快诬良栽赃的种种凭据。
  要晓得,周子玉当日不是孙友德替他花一注大钱,只要褚忠第二天一口咬定,周子玉终究是要吃亏的。至于苦主认赃,更是绝不要紧的事。譬如苦主看了不是,捕快是早已求过他的,叫他暂且认了去,便可跟追别的。或是说你要不认这案,以后更无的指望了。否则用苦肉计,说是官逼得很,大家吃不住,求他认了去,暂是缓大家一口气。那苦主若是心软了,听了他们的话,这周子玉的罪名,更是铁案如山了。至于永顺和这边,还是吴良的柔软办法,要是管事的不达时务,便又有新鲜的花头。总之哄吓骗诈是他们的诀窍,越是老手越做得干净。凡是天下的差役捕快都是如此,并不是安徽天长县一处如此。
  要知还有何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