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,今天又巡诊到了这里。这就叫不是无缘不聚头。刘大夫诊了脉,向罗挺道:“不要紧。这是时瘟小病。只是当时没有及时治疗,热毒内蕴,没有表散,这才气郁憋懑。今夜一服药,管保平安。”卢梅道谢。罗挺忙拿来笔砚,大夫挥笔开了药方出去。刘大夫问康信仁道:“这小相公有点奇怪,我在什么地方好象见过似的。”想了半晌忽然问登云道:“那年我在贲府看过病的那位小姐不知是贲府的什么亲戚?我越想越觉得与那人一模一样。”史登云笑道:

“天下同名同貌的人不少。这个相公要是同那位小姐的兄弟相像也就超乎流俗了。”他们两人的话康信仁记在心里。

那夜罗挺照方抓药,让闺女服下一帖。这药配伍可真好,到五更前画眉觉得有点憋气,出了身透汗,不久,眼明心宽,头也不疼了。

卢梅看药力见效,祷告上苍。只是对那刘大夫在诊脉时频频看自己,有些怀疑。现在想起,这人就是那年在贲府给她看过病的刘大夫,不觉惊慌失声。罗挺忙问道:“画眉病好了,你应该高兴,为何反而惊慌起来?”香菲说了刘大夫仔细端详她,怕刘大夫认出来的事儿。罗挺道:“这有可能,如果他真的来问,我们就如此这般地搪塞过去。”两人商量定了。

这时画眉感到轻爽无比,起来喊着要吃饭。罗挺大喜,给她喝了热粥。卢梅也有了笑脸,洗漱编辫,吃些东西,刚收拾碗筷,昨天的康老汉领着刘大夫掀帘进屋。卢梅忙起身让座。刘大夫再诊了脉,道喜说:“病毒已消,现在应该注意保养才是。”说罢向卢梅施礼。

卢梅拿不出脉礼,看了罗挺一眼,罗挺也很难为情,勉强说道:“我们相公家境贫寒,赶路多日,川资已尽,不知如何是好?”康信仁道:“老夫情愿相助,不要说大夫的脉礼,就是相公进京的盘缠也担在老夫的身上。”说完从随身囊袋里取出两锭银子共十两,谢了大夫。刘大夫谦让不收,说:“员外积此善德,我这走方之人不能分担一点吗?”推让了半晌,收了一半。

登云先生来请刘大夫,说有人找他看病,刘兼让告辞出去。卢梅站起身,对康信仁资助银两表示感谢。康信仁问道:“请问相公尊姓大名,何地人氏,此去北京,有何贵干?”

卢梅从容不迫地回答道:“贱姓卢,名叫君英,吴亭府遥岭人氏。二老双亡多年,靠老管家罗公度日。家父在世时曾任县官,学生自幼读了家父遗书,今年已十九岁。母亲娘家在京城国子监,想找舅父寻求出仕之路,不想在贵店里侍童患病。”康信仁看他出言清朗,声叩金石,举止文雅,相貌俊美,愈瞧越喜,点头称道:“原来是贵家公子!老朽有句不知高低的话,不知公子意下如何?京城乃是纷争之地,公子携带一老一病去投奔素不相识的亲戚,也不容易。如蒙不弃,我比贵府罗管家还硬朗一些,做伴同去更好。我想与公子结为盟兄弟,而年龄悬殊。我今年六十四,至今无子,只有一女。心想要点功名荣耀门第,而赘婿俗鲁,不学无识。现在看了贵公子的丰貌,实在钦慕,窃念义结金兰则马齿己增,想义结父子则不自量力,是以发愁。当下贵侍尚须调养,如与老朽同去寒舍,身体康复后同往京城,费用全由我负担。如果功名有成,荣耀门庭则一生夙愿已偿。如果有辱公子则恕老朽失言,罪甚!”

那时卢梅的川资已尽,又遭灾难,困窘已极。看了罗挺一眼,他也频频示意点头。卢梅忙起身道:“老丈仁慈之言出削市腑,学生感恩不尽,何必太谦。现在就叩拜父亲。”说完施礼,康信仁欣喜若狂,连忙扶起道:“已是这样,人重信义,在于内心,不在虚表。”以礼相还。到了外面,备下几桌酒席,一面又派人叫来车轿。

全店上下和史经济、刘兼让都因老员外收了义子,大家前来贺喜。店内外张灯结彩,吹管奏乐,热闹起来。

不久车轿来到,康阮山又让大家吃饭,父子二人同桌吃饭。画眉有病坐轿,卢君英坐车,罗挺骑马,同康信仁来到他家。

康员外住的安乐村距离客店不到十里,没有一个时辰就到了。他们下车下轿入内。员外家财委实富有,院套家宅不亚于侯门。员外向夫人孙氏告诉收了义子的喜事儿,将卢君英唤进内宅。孙氏见卢君英器宇不凡,心下喜欢。女儿彩金看了,故作害羞,回避躲开。瑞娘、德姐频频杏眼投情,笑脸邀欢。全家上下无不欣喜,唯有女婿张郎一人不乐,见面后只欠了欠身子就躲出去了。康员外收拾书房让卢君英同侍童住下,合家上下设宴庆贺。

卢君英派罗挺进京,打听舅父的消息,画眉的名字改为华如锦,在安乐村养病不提。

正是:

青林飞鸟理翠羽,去舟丝弦唱新声。

却说本书第。回说过,想给璞玉作媒的户部侍郎曹永说的是内阁大学士戴中堂的小姐。戴中堂名新民,号之善,原籍在杭州城外西湖边上,进士出身,曾任两广总督。晚年在苏州又任了一职,以清明才智著称,圣上垂恩,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