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上,只见雪儿笑道:“你们到哪里去的?太太一连着人来问过几次了。”明儿笑道:“你怎么回的?”雪儿笑道:“我说小姐到后花园里去散步了。”明儿笑道:“看不出你倒有些会隔壁算呢,真的我和小姐方才从花园里来的。”
  她们俩正在谈话,碧儿跑进来说道:“太太不放心,打发我来望望小姐回楼不曾。”明儿笑道:“这蹄子,想是眼睛跑花了,小姐坐在这里,难道没有看见吗?”碧儿一掉头见了丽华,忙笑道:“原来小姐回来,我还没看见呢。你到太太那里去吗?”明儿见她懒懒的,只当她疲倦已极,忙向碧儿道:“你去到太太那边,就说小姐在后园里逛了一会,现已回来。因为身体疲倦,已经睡了。”碧儿答应去了。明儿向雪儿道:“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,天不早了,也该去睡了。”雪儿道:“不等小姐睡了,我就好去睡的吗?”明儿道:“这里用不着你,小姐自有我来服侍,你早点去挺尸罢,省得到明天早上,教人喊得舌枯喉干的,还是不肯起来。”雪儿果然瞌睡,巴不得明儿这两句呢,忙起身下楼睡觉去了。
  明儿走近来,向丽华问道:“姑娘还吃点东西么?如果要吃,我就去办。”她摇头说道:“不需不需。我此刻不知怎的,好端端的头晕起来,你快来扶我到床上去躺一下子。”明儿忙扶她立起。谁知她刚才站起,哇的一口,接着一连哎了十几口,复又坐下,只是呻吟不止。明儿忙去倒了一杯开水,与她漱口,然后扶她上床,用被子替她盖好。自己又不敢离开,先用扫帚将楼板上扫得清洁,过来低声问道:“小姐!你现在觉得怎样?”她呻吟着答道:“别的倒不要紧,只是头昏得十分厉害,像煞用刀劈开的一样。”
  明儿哪也怠慢,脚不点地地飞奔下楼,告诉邢老安人。她听了这话,滚萝卜似地扶着碧儿赶到丽华的楼上,进了房门,就发出颤巍巍的声音问道:“我的儿!你觉怎样?”说着,已到她的床前。邢老安人坐在床沿上,又问了一遍。丽华见母亲到了,忙勉强答道:“请母亲放心,我只不过有些头晕,别的倒不觉得怎样。”邢老安人伸出手来,在她的身边一摸,竟像火炭一样的滚热,不禁慌了手脚,大骂明儿不当心服侍姑娘。
  明儿一声也不敢响,满肚子委屈。丽华忙对邢老安人说道:“娘呀!你老人家不要去乱怪她们,一个人头疼伤风,原是当有的事呢。”邢老安人说道:“假若她们服侍周到,你又何能感受寒凉呢?”
  说话时,阴识、阴兴听说妹妹生病,忙着一齐赶来慰问。
  阴识向邢老安人说道:“母亲!你老人家放心,妹妹差不多是受了一些寒凉了,所以才这样发热头晕。买一些苏散的方子来,疏化疏化自然就会好了。”邢老安人道:“可不是么,这都是些丫头不当心,弄出来的。”说着,便问阴识道:“买些什么苏散方子?你快些儿用笔写好,就叫小厮去配罢!”阴识答应着,退了出来,蘸墨铺纸,写首:荆芥、防风、白芷、苏叶、麻黄五样,便叫一个小厮配去。小厮拿着单子,飞也似地向宛城去了。没多时,小厮将药买好回来,送到楼上,明儿忙接过来,一样一样地放在药炉里,对匀了水。一会子,将药煎好,将渣滓剔下,盛在碗里,明儿捧着便进房来。
  邢老安人见了骂道:“痴货,那药刚刚煎好,就忙不了捧来,怪烫的,教她怎样吃法?还不先摆在茶几稍为冷冷。”丽华忙道:“烫点好,就给我吃罢!”邢老太太说道:“乖乖!
  你不用忙,那药刚才从炉子里倒出来,滚开的怎样吃法?等得稍减一点热气,再吃罢!”丽华也不言语。明儿此时真个是啼笑不得,进退不可。
  停了一会,邢老安人喝道:“你那小蹄子,难道听我说了两句,就动气了么?痴呆呆地站在那里,药也不捧过来,还等我去捧不成?”明儿忙将药捧了过来。丽华就向明儿的手中,将药吃完。明儿放下药碗,用被子替她重重盖好。阴识对她说道:“妹妹!你好生睡一会子,等到出了些汗,马上就要好了。
  ”丽华一面答应着,一面向她母亲说道:“母亲,你老人家请回去安息,我没有什么大要紧,出了汗就好了。”邢老安人忙道:“是的,我就睡觉去,夜间千万自己留神,出汗的时候,不要再受风要紧!”她满口答应,邢老安人又叫雪儿起来,帮着明儿服侍小姐。雪儿一骨碌爬起来,没口的答应。邢老安人又叮嘱一番,才扶着碧儿下楼去了。接着阴识、阴兴也自下楼去安寝了。
  雪儿揉揉睡眼悄悄地向明儿笑道:“姐姐!你今朝可碰着钉子了。”明儿笑着,悄悄地答道:“还不要问呢!蹄子蹄子,直骂了一大堆儿,也是我合当倒霉晦气罢了。”她二人见丽华已经睡着,便对面赶围棋儿。弄了一会子,不觉疲倦起来,伏着桌子,只是打瞌盹。一会子,两个人都睡着了。
  再等她们醒来,已是天色大亮。二人忙到丽华的床前,见她已醒了,粉面烧得胭脂似的,紧锁柳眉呻吟不祝明儿低声问道:“小姐,今天好些么?”她呻吟着答道:“汗可是夜来出得倒不少,只是热怎的不肯退?”明儿伸手进被一探,不觉大吃一惊,周身亢热到二十分火候,忙又问道:“小姐,你还觉得怎样?”她勉强答道:“头晕倒好一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