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守升堂。庄客把报单呈上。太守接过看了,问道:“当夜共有几多强人?”庄客禀道:“有二十馀凶,明火执仗,打进门来,把主人、主母杀死,劫了财物,烧了房子。内中小人认得两个,是孙新、邹润。”太守道:“你且早晚俟候,不许声张。”庄客应诺而出。太守分付传请栾统制来。
  你道那栾统制是哪个?便是祝家庄上请的教师栾廷玉。那日祝家庄打破,回身不得,仗这一条铁棒,冲散梁山泊西北一路人马,落荒得命。后来投在杨戬门下,因他兄弟杨戡除授登州太守,那登州是濒海地方,恐有疏虞,晓得栾廷玉武艺非比寻常,便升了都统制,一同上任的。
  闲话休提。且说栾统制请到,竟进后堂,相见已毕。太守道:“昨夜登云山反寇同孙新一班,杀了孔目毛豸一家,劫财放火,烦统制即去进剿。”栾廷玉道:“这伙草寇到不打紧,那孙新的哥子是病尉迟孙立,十分了得、当年劫牢,救出解珍、解宝,同上梁山,受了招安,除授本职。今闲住在家,恐又里应外合,必要先拿了他,除了后患,方去进剿。”大守道:“有理。事不宜迟。”就唤行轿。栾廷玉上马,带着兵役,竟到孙立家中来,正是:
  楚国亡猿伐林木,城门失火害池鱼。
  却说孙新跑进城,到哥哥家里,相见罢。孙立道:“昨日拿石首鱼送你过节,你不在家里,莫不又去会邹润?我对你说的话,不可忘了。”孙新正要说知,只见门上人来说道:“太爷同栾统制来拜。”孙立道:“快取公服来。”孙新晓得有些蹊跷,一溜烟先出了门。正是:埙篪合奏推同气,急难哀鸣感鹡鸰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一篇文字俱从前传打祝家庄生出。顾大嫂驱除毛豸,由于前日之赖虎诬盗。栾廷玉计擒孙立,种于当年之里应外合。冤家路窄、积恨难消,令人不敢复念睚眦之恨也。孙新自上梁山,前传苦无见长处,今读弟兄朋友数语,足见生平。
  第三回 病尉迟闲住受馀殃 栾廷玉失机同入伙
  却说孙新来到哥哥家里,正要说杀了毛豸,教他出城避祸。忽听见杨太守、栾统制来拜,晓得决撒了,躲出门看光景。那孙立不知来历,忙讨公服换了,迎进相见。杨太守、栾统制同到中堂,见了孙立,喝令拿下。孙立不及询问,早被众兵役簇拥着在太守轿前。到了州衙,太守升厅而坐,栾廷玉亦在东首。太守道:“孙立,你怎么结连登云山反寇,和兄弟孙新,去杀毛孔目全家,重复反叛!”孙立挺身说道:“这事从何说起?卑职从征方腊有功,蒙圣恩除授本州都统制。因战场风霜,染了痹软的病,辞职在家,并不出门,何曾去杀毛孔目?就是说我兄弟,也须实证。况大宋律上,兄弟分居的,也连累不得。”太守道:“你先前劫牢放贼,今番决然通谋的。”孙立道:“现有诰敕在家,轻易拿我不得!”栾廷玉道:“孙统制,你到祝家庄假说助我,里应外合,破了祝家庄,使我置身无地。今又做出事来,不必抵赖了。”孙立道:“栾统制,分明是你挟仇陷害,少不得要到枢密司分辨,与你做个对头。”太守冷笑道:“你说有诰敕,轻易动不得,且把你监下,待捉了登云山反寇对证。”众兵役就把孙立推到监里。太守道:“孙立已监,不怕内患。栾统制,你即刻领兵征剿,不可迟误。”栾廷玉应诺起身,点了二千兵到登云山,不在话下。
  却说孙新闪在人丛中,见哥哥拥去,连忙到家里与顾大嫂说知,收拾家资,叫伙家挑着,同到山寨里来。那阮小七、扈成、邹润正在哪里还愿。孙新道:“不好了,我的哥哥被太守拿去。那栾廷玉即刻领兵到了,快作准备!”扈成道:“甚么栾廷玉?”孙新道:“就是祝家庄的教师,新升登州都统制。”扈成道:“嗄!原来是我的师父。不妨,我自有计。先把寨门山口都垒断了,不可与他交战。”唤小喽啰搬运木石堵塞,多备擂木、炮石、灰瓶,防备攻打。不移时,尽皆完了。且到里面散福。饮过数巡,孙新道:“我等衣甲不曾完全,一二百喽啰多是乌合之众,粮草又无蓄积,怎么守得住?扈大哥,你说有计,还是何如?”扈成道:“机不可漏。只不要说出我姓名,待他攻打三日之后,如此这般做作。”众人听了大喜,畅饮而散。孙新道:“虽然如此,众弟兄须要用心防守,不要懈了。”众人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都结束停当,到寨口守护,不题。
  却说栾廷玉点了二千兵,骑匹高头劣马,全副披挂,手执浑铁枪,浩浩荡荡杀奔山边来。结下寨栅,把山势周围一看,层峦叠嶂,别无小路。那寨口尽用竹签蒺藜布满。沉吟了半晌,喝令兵士攻打。那高山上石块、灰瓶雨点般打下来,伤了几个兵卒,无计可施。天色已晚,只得回营。次日又来搦战,并不见一人下来,小喽啰只在高处百般辱骂。要想仰攻,那深篁密箐,山冈险峻,箭炮都打射不着。略近山脚,上边势顺,竹弩鸟枪容易伤人。栾统制不胜焦躁。
  到第三夜,在寨中纳闷。辕门外传鼓禀报:“有一个姓扈的求见。”栾统制道:“恐是奸细,搜检明白,才唤进来。”少顷,引进,拜伏在地道:“师父在上,徒弟拜谒。”栾统制扶起,仔细一看,道:“你是独龙冈下扈成,怎得到此?”扈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