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俊、费保、狄成见不是头,推倒女郎,踢翻酒席,要寻去路。那做公的已到身边,鹰拿燕抢的来。李俊三个措手不及,都被拿住,把麻绳背剪绑了,推下楼去。酒保听得楼上厮闹,飞也赶上,只见碗碟都打碎,酒肴泼满。那唱小曲的女子,还在楼板上叫疼,爬不起,休题。
  却说李俊、费保、狄成被做公的拿了,一步一棍,打进府门。那吕太守早排公位坐在上面,银烛辉煌,两边立着如狼如虎的兵壮。李俊三人带到堂前,都直挺挺的立着。吕太守喝道:“你们是梁山泊馀党,重谋不轨,今到法堂之上,怎么不跪?”李俊道:“蒙圣恩三降诏书招安,北征大辽,南剿方腊,多曾替朝廷出力。不愿为官,隐居安分,不曾犯法,为甚要跪?”吕太守道:“盘踞太湖。不遵宪示,翻丁乡宦家人坠水,明是造逆,还要强辨!”李俊道:“那太湖是三州百姓的衣食饭碗,你为一郡之主,受朝廷大俸大禄,不爱惜百姓,反作权门鹰犬,禁作放生湖,平分鱼税。我等不过为百姓发公愤,今拿我来,待要怎的?”吕太守道:“现奉枢密府明文,登州反了阮小七、孙立,饮马州起了李应、公孙胜。凡是梁山泊馀党,都要收官甘结,故此拿的!”李俊道:“就是枢密院,也只取收管甘结,不会说无故擒拿!”吕太守没得说,冷笑道:“你若知事的,我不难为你,若再倔强,申做结连李应、阮小七等造反,解到东京。且发去监下!”李俊还要折辩,被众兵壮推佣入监,不在话下。
  且说倪云、高青先下酒楼,走到城边,见一起做公的,执着火签分付守门人役道:“奉太爷的钧旨,城里有奸细埋伏,快把城门封锁!”二人听见了,慌忙出得城,那门早紧闭了。吊桥边撞见童威、童猛,说道:“李大哥呢?”倪云道:“还在哪里吃酒。我二人先到门边伺候,刚走到门口,见说有奸细埋藏,快把城门封闭,抢得出来。”童成道:“大半蹊跷了,如今怎么处?且到船中去。”四个到得船里,一夜不睡。巴到天明,同到西门。门已开了,早有人传说昨晚灯市里拿得梁山泊盗首三名,监下了。四人听得,吃了一惊。童威道:“不知虚实。但今早不见来,必然有缘故。人多不便,你们住在船中,我去打探个实信回来。”就分了路。
  童威走到府门口,纷纷扬扬都是这般说。童威竟到狱门首。那牢子们凡有人监下,巴不得亲人通信,要那常例钱。问了备细,放童威进监。李俊、费保道:“兄弟,果应你的言语。那太守的口气,像是要启发我们的东西,哪里有得给他!”童威道:“事已至此,且含糊应承。待我去竭力寻来,挣出身子再作理会。我身边带的盘缠取出来,先俵散与众牢子,教他看觑。”有十多两,递与李俊道:“我且出去安慰弟兄们,三日后再来。”说罢走出。回到船中,与众人说知,面面相觑。童威道:“且到家中收拾起来,约三日要到这里的。”真个是有兴而来,没兴而返。
  到了消夏湾,各人倾箱倒笼,共有二千之数。童威道:“这二千两银子,也勾打发贼坯了。且迟些拿去,看那边数目何如。”只带一百两,驾个小船自去。到了监中,李俊道:“那厮教人打话,要一万两才肯释放。都是那丁自燮杀才定的计策,两人剖分。我思量那有许多银子,再三推敲,讲定三千两了,限十日兑足,不得迟延。”童威道:“我已料着,今共凑合将来,只有二千两。缺下的,待我去设处来便了。先带得一百两在此,送些与掌案孔目,教他宽限。我十日内必来。”别了回家,与众人说知:“但是还少一千两,我有个计较在此。”正是贪泉不饮无廉吏,变虎何多封使君。不识童威有甚计较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空虚无人之地至大湖止矣,李俊处湖南,丁自燮处湖北,又风马牛不相及也。一因小不忍进城看灯,一因见小利截湖征税。烟水茫茫中,无端祸不可解,天下又安得有与人无怨,与物无争之地也哉?
  第十回 墨吏贪赃赔钱纵狱 豪绅聚敛加利偿民
  却说李俊、费保、狄成被吕太守用计监了,使人打合要三千银子方肯释放。童威讨了信,对倪云、高青、童猛说道:“吕太守要三千银子,我这里尽数凑上不过二千,限十日内兑足,少这一千银子哪里得来?我寻思一个计较,除非用旧时伎俩,方才可得。我同兄弟到苏州界上去,倪、高两位同湖州界上去冲塘,或者撞个大本钱客商,就可完局了。”三人依计,各驾一个船,藏着器械,五七个渔丁操舟,五更开船,分路而去。
  重威、童猛的船从木读收港,过了苏州,偶撞见乐和、花公子的船,装着箱笼衣包,知道有些油水,故此如飞赶来。到宝带桥赶着,跳过来,拔刀要砍,谁知却是乐和。两边相见了,把船带着一帆风,回到消夏湾上岸。童威、童猛与二位恭人见过礼,说道:“二位嫂嫂请进里面,自有内眷陪奉。”费保、倪云娘子接进。童威问乐和向来踪迹,乐和把从前的事细说了一遍。如今要到杭州安顿恭人、公子,不想会着你哥哥两个。又问李大哥怎的不见,童威叹口气道:“咳,不知我们怎么样,撞出来便是奸党作对。自从征方腊回来,李大哥明晓得虽建功劳,决无好收场。诈称疯疾,别了宋公明,向与四个好汉太湖小结义,一同住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