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曾上学,无处寻找,今夜得小芙带他到野鸡妓院内,被那雉妓媚眼飞来,怎不教他神魂失主。小芙更有意吊他胃口,将那雉妓拥在自己身上,做出种种丑态。若在平时莫说被百城亲眼目睹了,便耳闻也要深恶痛嫉,今儿却看着他们,笑得口都合不拢来。小芙暗暗得意,笑问:“百城兄,可要我替你做一个媒人。”百城笑道:“放屁!你又不是月下老人,怎能替人做媒?”

  小芙也笑道:“你还没知道呢,现今月下老人,早已退归林下,天上姻缘簿,没人掌管,所以下界盛行自由结婚,我替你来介绍一个人,想必你一定中意的。”说着问那雉妓:“昨儿同你一起的那个三姑娘,住在哪里?”雉妓回言:“就在楼下房间。”小芙即唤老妈子下去看看,三姑娘可在家?若已出去,也到马路上找她回来。不一会老妈子带领三姑娘上楼。原来这三姑娘乃是杨帮中的金刚,一向在四马路,因她也能讲几句苏州白,不愿再同辣里辣块混在一起,故此乔迁到后马路上来,冒充苏州人了。百城看她皮肤雪白,真不愧是个颜如玉,而且身子很肥,也大有杨玉环风味,心中暗自中意。小芙指指百城,对三姑娘说:“我替你做媒人,这位大少爷很有钱的,你预备着斧头砍他罢。”

  百城不懂砍斧头的意思,只当小芙要教三姑娘谋财害命,不觉吃了一惊,叫声:“小芙兄,我同你往日无冤,近日无仇,你为何叫人杀我?”小芙大笑,这边三姑娘已走到百城身旁,轻启朱唇,问一声大少尊姓?百城见三姑娘并不拿斧头出来杀他,方把惊心定住,又听他问尊姓,一时不免手足无措,因他除了亲戚家人之外,从未同陌生妇女讲过话。若是老太太乡下人,或者他尚能对答,偏偏是个颜如玉,口中吹来的一股香气,也仿佛哑药一般,钻进了鼻孔,就把他喉管塞住,那里还能开口。三姑娘见他不答,重问一句。百城头面都涨红了,不知回她好呢不回她?好两眼看着小芙,听他号令。小芙还未有表示,三姑娘第三次问话又开场了,她说:“阿唷哙,大少爷你不睬我,莫非瞧我们不起么?”

  百城此时恨不得赌咒她听,说我委实十分爱你,并未瞧你不起,只是心中有话,口内说不出的苦,幸有小芙代他说道:“这位是上海赫赫有名的黄大少,你们枉为老上海,连他都不认得,还要问他姓什么,自然他要动气不睬你了。”三姑娘听了,忙道:“阿呀该死,我原说面孔很熟,有些像黄大少,怎奈一时眼钝,记不出来,实在该死,请黄大少休得动气。”百城不觉卟嗤一笑,这一笑笑通了气管,后来居然能和三姑娘直接交谈。三姑娘告诉他,这里是姊妹淘的房间,我自己房间在楼下,你可能到我那里去装个干湿?百城问装干湿是什么意思?三姑娘说:“这是我们的规矩。客人第一回攀相好,必须装个干湿,难为你一块洋钱,以后便可随时前来打打茶围,不必花钱了。”

  百城说:“打茶围又是什么意思呢?三姑娘道:“这也不过是个名目,像你们今儿在这里坐坐谈谈,喝碗茶,就叫打茶围了。”百城道:“原来如此。装干湿可能搬在这里装一个吗?”三姑娘道:“这个不能,此地是别人房间,装了干湿,要算他们的帐,必须到我自己房内才兴。”百城道:“我怕到了你的房中,你要拿斧头杀我!”三姑娘笑道:“这是那大少说的笑话,那个敢砍黄大少斧头。”百城还不敢走,小芙旁边听见了说:“黄大少装干湿吗?好得很,让我陪你下去,我也要见识见识三姑娘的房间呢。”

  百城听小芙肯陪他下去,顿时壮了胆子,三个人一同下楼。这三姑娘的房间,果然比众考究,所用家伙,红木的也有,西式的也有。中间一张铁床,被褥蚊帐,都还干净。梳妆台上,也摊着台布。还有一具自鸣钟,百城见了,对小芙说:“不好了,我们快走罢。适才楼上坐坐,没想到时候,你看不是十二点半了么?”三姑娘笑道:“不相干!这自鸣钟是坏了的,一遇地板床上振动,他就要停,还是昨夜十二点半停了,至今没摇他走呢。”小芙也摸出银表看看,说:“早得很,才只八点一刻,我们十二点钟回去不迟。”

  三姑娘房中另有老妈倒茶装干湿盆,小芙坐不一刻,就对百城说:“我要上楼,你这里坐一会,少停我们一同走。”百城说:“你上去了,马上就下来好不好?”小芙笑道:“要我下来做什么?你放心坐着罢,三姑娘吃不了你。我临走时候,自然下来唤你的。”百城不语,小芙重复上楼。那雉妓接见,私下问他:“你这位朋友,可预备同三姑娘落相好么?”小芙笑道:“他本是个外行,那敢落相好,我不过带他出来,装个干湿,明儿好寻寻他开心而已。”那雉妓道:“这就好了,倘要落相好,你须告诉你朋友,三姑娘开着水果店呢。”小芙笑道:“你们休同行嫉妒了,我决不看中三姑娘就是。”那雉妓正色道:“你休当我说谎,这是一句真话。三姑娘搬到这里,共留过十五六个夜厢客人,倒有七八个染了毒。这里上上下下,没一个不知道。你若不信,问他们便了。”小芙哈哈一笑说:“让我验验你有水果店开着没有?”

  雉妓喝声啐。这夜百城大为便宜,只花一块大洋,自八点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