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可如何,只得听他们去做。我进京出京的时候,也很打听了一阵,心里要想把你们带到广东,却再也访问不出。今儿幸亏绮席重逢,也是前生缘分。”杨燕卿又问:“你在广东这几年还好罢?添了少爷没有?现在到上海做甚么?”增朗之道:“我到广东当过两次厘差,署过一盐缺,现已过了知府班,本来想在奥汉铁路里找点事体做做,看看毫无眉目,现在指省湖北预备进京引见。
  儿女是到今儿没有生过,弄了一个人也没有两三年,也还没有喜信。”杨燕卿道:“你把我们甩开了,你却另外讨了姨太太。”
  增朗之道:“我要晓得你的信息,我肯另外讨人?”杨燕卿道:“你们太太还不吃醋么?待这姨太太何如?这姨太太自家人,还是堂子里的?”增朗之道:“是广东谷埠花船上的,我们太太呢,也不能说他贤德呢,同我身上总是淡淡的,就是你们在通州走的那几时,总算稍为热和些。平常同我似乎不关痛痒的光景,这其间也就难说。我讨这人他倒也没有甚么吃醋,近来待他更好了些。”杨燕卿道:“你此刻预备怎样安顿我呢?”
  增朗之道:“我们既会了面,慢慢的总好商量。”说着,杨四姐已叫人拿了稀饭上来,两人吃过,那吹灯打烊洗面水照例的事,也不必叙他。杨燕卿到了枕上,抱怨了一阵,又亲热了一阵,真个是笑啼并作,恩怨难分。再说曹大错晚间回去之后,觉得这重公案尚有意味,必须意委穷源。次日约计增朗之,已出关巢的时候,便信步而来。杨燕卿正在当窗理鬓,看见他进来叫了声曹大人,曹大错望他笑着道:“恭喜你昨天这出二堂相会,唱的何如?我也要算知趣的了罢。”燕卿红了脸望他笑了一笑,曹大错道:“到底你们是一段甚么姻缘,你得讲与我听。”杨燕卿道:“唉!曹大人不是外人,我也不来瞒你,讲起这事既怪他不好,也怪我哥哥不好,到底还是怪我不好。我老子是个谷师爷,就吃的他老子的饭。我老子病了,我哥想吃这个饭,就同他拜把子,拿我去勾引他。我那时才十三四岁,自己也没主意,就听他坏了身体。后来上司来了一个札子,叫他老子把我哥哥辞去。我哥哥不久也就病死,被一个家人把我们骗到上海。那家人把我老子、哥哥积赚的几个钱,连我一个小兄弟,一齐拐走了。我们没法才吃这碗饭的。”说着那珠泪又滚滚而下。曹大错道:“原来是你西厢待月的旧交花径,开春的艳侣,自然应该有昨日那番情景,我说不是甚么表兄妹,但是你现在的意思何如呢?”杨燕卿道:“我今年已二十七岁的人,十载烟花,风尘备历,早有择人而事之心。今既遇着这位冤家,自然要想重圆破镜。”曹大错道:“他的意思何如?”
  杨燕卿道:“昨天也探了探他的口气,他也没有甚么不可,却也还没有定规。”曹大错道:“这个黄州客,让我来做罢。”
  就写了个请客单子,是本日六下钟洁樽候光。请的是增朗之、达怡轩、任天然、王梦笙、毕韵花、管通甫、袁子仁七位。末尾注的是席设迎春四巷,杨燕如房间。一面叫人请客,一面叫了杨四姐来,叫他预备菜,同他说道:“我今天替燕如吃酒,却替燕卿作媒,你大允也没有甚么不愿意。你意思想个甚么光景,你也同我说说。”杨四姐道:“我正愁他没有下梢,今儿他做姑娘的时候,第一个情人来了,那还有甚么说呢?我是他亲生的娘,没有不望他成功的,不过他身上的债也不少,就是那个娘姨也还得请曹大人同他说说。”曹大错道:“只要大致不离经,增大人现在也不是拿不出来的人,总在我身上就是了。
  我现在还有事,五点钟再来罢。”说着下楼而去。到了四点钟,增朗之却先来了,杨燕卿同他说起曹大错话,他本是毫无主意的人,倒也甚以为然。不一时曹大错已到,走进这边房来,却交代把对房收拾好,客来请那边坐。稍为谈了两句,客已到齐。
  入席之后,曹大错就把增朗之、杨燕卿两人的一番佳话,像演说的一样,说与众人。又向着增朗之道:“始乱终成,犹不失为君子之道。朗翁想不至做那李益王魁一流人物。”增朗之道:“这本是兄弟少年之过,今儿既承大错先生作合,我还有甚么推辞,一切悉惟尊命。”杨燕卿道:“今儿当着曹大人、各位大人在坐,你从前对不起我的事体,我也不说了,你今天既答应讨我,我可是矢志相从。虽是残花入门为净,我是死生颠沛不改此心。你的心肠最易活动,若再中道弃娟,叫我怎样呢?”
  增朗之道:“我从前已觉万分薄体,今儿既是你矢志委身,又有大错先生及各位证盟,我有生之日,无论地角天涯,总必与你相共,才不使你有秋扇之悲。若渝此言,请诸位不再齿我增浑于人类。”曹大错道:“好!我与天翁做个全证,请他们两位吃个合卺杯儿。”于是任天然、曹大错各拿了一杯酒,分送与增朗之、杨燕卿两人,立者交换互饮了。大家公贺了两杯。
  曹大错就叫杨四姐叫了那个娘姨来,向他说明与他一千块钱,一概不必顾问。又叫增朗之拿出三千块钱身价,除这娘姨得了一千,其余二千皆与杨四姐,有债无债一概不管。另外拿出三百块钱下脚出来,甚么除牌子,送添妆,都在其内。大家见他把这风流公案断得斩钉截铁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