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恩不荆若愚道前日来首告的人说。黄日新倚着你爷的势吓诈人。又夺娶沈阁老之妄。许多条款。咱爷便要差人来拿。

咱道那些外官正要攻击咱们。咱们岂可自家打窝里炮。这体面二字是要顾惜的。再三劝爷才肯着你爷自处的。孙掌家道这是爷们周全的恩。咱爷报答不荆咱爷终日念佛。并不管有司之事。有甚势倚。只因黄日新与御史黄尊素认为叔侄。

故敢如此横行。其实不干家爷的事。若愚道既如此。还不早早说明。依咱你回去对你爷说。再上个本参周巡抚。后面带上黄御史。省得皇上怪你爷织造不前。外面说你爷纵容家人生事哩。孙掌家道蒙爷吩咐知道。便要告辞。若愚道还有件事。

咱爷还有平日几个对头。都是江南人。你爷可带参一参。

便于袖内拿出个摺子来。上面是参左都御史高攀龙。检讨缪昌期。吏部周顺昌。御史李应?D黄尊素的劣迹。本稿递与孙掌家接去辞出。星夜回到杭州。将前事一一对李织造说了。呈上本撸李实看过。心中踌躇道。前日因钱粮不敷。参去周巡抚已有几分冤屈。已损了几分阴骘,至于高攀龙等都是几个乡宦。平日与我毫无干涉。又无仇隙,就是黄御史咱亦不过是借来解释。原无实据。怎好当真参害他们。两旁众掌家与司房人都道。爷这织造是个美差。谁人不想。况又有黄日新这个空隙。

更容易为人搀夺。今全亏魏爷周全。爷才得保全。

若不依他。恐惹魏爷怪。爷就不能居此位了。李实听了只是不言。停了半日。掌家与司房都急了。又去催道。爷就再迟些时。也救不得这干人。只落得招怪。还是速上的好。李实道咱又不是个言官。怎好不时的参人。况这些人又没有到我衙门来请托。将何事参他。就要参周起元。也难将他们串入。孙掌家道本稿也是现成的。只依他一誊。爷不过只出个名罢了。

李实被他们催逼不过。只得点点头道。听你们罢了。书房得了这句话。便去誉好本章。其大略云:为欺君灭旨。结党惑众。阻挠上供,亟赐处分。以彰国体事。内中参苏州巡抚周起元莅吴三载。善政无闻。

惟以道学相尚。引类呼朋。各立门户。而邪党附和者。

则有周顺昌。缪昌期。周宗建。高攀龙。李应?D。黄尊素。

俱吴地缙绅。原是东林奸党。每以干谒。言必承周起元之意。

曰此项钱粮。只宜缓处。将太安池三府协济袍缎银二千两铸钱。

尽入私囊。然黄尊素更为可耻。彻与掌案司房黄日新。因其桑梓。甘为叔侄。往来交密。意甚绸缪,俾日新窃被声势。狐假虎威。诈害平人等事。

本写成了。便差人星夜赍送入京。魏忠贤已等得不耐烦了。

本一到时即批拿问。差了几员锦衣千户同众校尉。分投江南浙江福建而来。此时邸抄已传入抗州来。李实见了。只是跌足埋怨那些人道。这是何苦。都是你们撺弄我。干出这没天理的事来。那些官校分路下来拿人。正是搏风俊鹘苍鹰出,向日翔鸾白鹤灾。毕竟不知先到何处拿人。听下回分解。

第三十五回

击缇骑五人仗义代输赃两县怀恩

诗曰

斜阳明灭浮云卷。叩阍谁烛忠臣怨。惟有黔黎不死心。泾渭昭然难为掩。志抒丹墀岂称乱。一呼直落奸雄胆。手□附势徒。口指奸雄呼。朝廷三尺自有法。曷为肆把忠良屠。一身拚共贼臣死。为国除奸事应尔。剩取猩猩一寸丹。染入霜台耀青史。

话说锦衣官校领了差。见江浙闽都是好地方。一个个磨拳擦掌的。想要觅个小富贵回去。分头下来。早有一起先到江阴。

此时李御史早已知道了。拜别父母道。孩儿此去。或邀天幸君恩。得以生还。望勿忧虑。先安慰了父母妻子。然后向众亲友作别道。李某论劾权。褫夺而归。原图燕喜雍睦之乐。不料祸不旋踵。此去多死少生。一死报国。人臣之分。只是父母深恩未报。反不得如乌反哺。于心歉然。幸而有兄有子。不乏奉事之人。我也可放心前去。亲友闻之。尽皆流涕。李公反绝无愁惨抑郁之容。乃作诗别友人徐元修曰:相逢脉脉共□伤。讶我无情似木肠。

有客冲冠歌楚些。不将儿女泪沾裳。

其二

南州高士旧知闻。如水交情义拂云。

他日清时好秉笔。党人碑后勒移文。

又别妹丈贺说兹曰:莫说苍苍非正色。也应直道在斯民。

怜君别泪浓如酒。错认黄梁梦里人。

亲友们安慰了一会。都回去了。他只留好友徐元修在书房同宿。逐日谈论诗文。不及家事。父母叫他内里去宿。他也不肯。恐对家人妇女哭泣之状。方寸要乱。他竟一无所顾。及至县尊到门。他便挺身就道。止同一个表兄飘然长往。终日路上吟诗作赋。每得佳句。便击节叹赏。全无一点愁苦的光景。途中又作述怀诗一首道:便成囚伍向长安。满目尘埃道路难。

父母惊心呼日月。儿童洗眼认衣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