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告诉老师一声。"说着,便把贾大少爷如何走刘厚守门路,一回回买古董拜在华中堂门下,所有的钱都是前门外一丬钱庄的掌柜,名字叫黄胖姑替他过付的。贾润孙的钱不够,又托黄胖姑替他借了十来万,听说就是送黑总管、华中堂两个人的,大约一边总有好几万。徐大军机道:"你这话听谁讲的?可是真的?"王博高道:"怎幺不真!门生的意思也同老师一样,黑总管那里倒也不必说他了,但是华中堂同老师两下里同是一样的军机,他偏两样看待,真正岂有此理!"
  徐大军机一听此言,楞了半天不响。心上盘算了一回,越想越气,霎时间面色都发了青了。王博高见他生气,便又说道:"姓贾的劣迹听说不少,他在河工上并没有当什幺差使,就得了送部引见的保举,明明是河督照应他的。而且在工上很嫌了些钱。来京引见,大老婆、小老婆,带的人可不少。就是到京之后,闹相公,逛窑子,嫖师姑,还同人家吃醋,打相公堂子,实在是个不安分的人。倘若这样人得了实缺,做了监司大员,那一省的吏治真正不可问了?"徐大军机道:"别的我不管他,倒是他究竟孝敬华中堂多少钱,老弟,你务必替我打听一个实数。他送华中堂多少,能少我一个,叫他试试看!"说完送客,王博高自回会馆不题。
  这里徐大军机气了一夜未曾合眼。次日一早到了军机处,会见了华中堂,气吁吁的不说别话,兜头便问道:"恭喜你收了一位财主门生了!"华中堂听了诧异,不知所对,一定要请教老前辈说的是那个。徐大军机又微微的冷笑了一声,说道:"河南臬司贾筱芝的儿子,不是他才拜在你的门下吗?"华中堂气愤愤的道:"我们收两个门生算得甚幺!我说穿了,我们几个人谁不靠着门生孝敬过日子。各人有本事,谁能管得谁!"徐大军机道:"我不是禁住你不收门生,但是贾筱芝的儿子漂亮虽然漂亮,然而过于滑溜,这种人我就不取!"华中堂道:"天底下那里有真好人!老前辈,你我也不过担待他们些就是了。"徐大军机道:"我见了不好的人,我心上就要生气。我不如你有担待。你做中堂的是'宰相肚里好撑船',我生来就是这个脾气不好?"华中堂道:"既然老前辈不喜他,等他来的时候关照他,以后不要叫他上徐大人的门就是了。甚幺财主门生不财主门生!门生不财主,岂不要老师一齐唱了'西北风'吗?……"华中堂还要再说,别位军机大人恐怕他俩闹起来,叫上头晓得了不好看,好容易总算极力劝住。徐大军机还说:"你们传个信给姓贾的,叫他候着,再歇一个月,实缺包他到手。"华中堂听了又生气,说道:"放缺不放缺,恩出自上,谁亦作不了谁的主!"正闹着,上头传出话来召见军机,几个人一齐进去,方才把话打住。
  但是王博高自己拍胸脯,在王师爷面前做了这们一回好汉,虽然把徐老夫子说恼了,已同华中堂反过脸,然而贾大少爷那里一点没有叫他觉着,心上总不满意。想来想去,总得再去撺掇徐老夫子,或者叫了姓贾的来当面坍他个台;否则亦总得叫他破费两个,大家沾光两个,这事方好过去。想了一回,主意打定。第二天又去拜见徐大军机。只见徐大军机气色还不好看,晓得是昨夜余怒未消。寒暄了两句,王博高又趁空提到贾大少爷的话。徐大军机道:"为了这个人,我昨儿几乎同华老二打起来。"王博高愕然。徐大军机道:"可恨华老二倚老卖老,不晓得果真得了姓贾的多少钱,竟其一力帮他,连个面子都不顾了!"
  王博高一听,晓得有机会可乘,便趁势说道:"回老师的话:他孝敬华中堂的钱比大概的都多,所以难怪华中堂。倒是姓贾的这小子,自从走上了黑总管、华中堂两条路,竟其拿别人不放在眼里;非但不把老师放在眼里,而且背后还有糟蹋老师的话。都是他自己朋友出来说的,现有活口可以对证。"徐大军机听说贾大少爷背后有糟蹋他的话,虽然平时不动心惯了的,至此也不能不动心,便问:"他背后糟蹋我什幺?"王博高道:"他虽骂得出,门生却说不出。"徐大军机道:"这小子他还骂我吗?"王博高道:"真正岂有此理!门生听着也气得一天没有吃饭!"徐大军机道:"他骂我甚幺?你说!"王博高又楞了半天。徐大军机又催了两遍,王博高才说道:"说说也气人!他背后说老师是个'金漆饭桶'。"徐大军机听了不懂,便问:"甚幺叫'饭桶'?王博高道:"一个人只会吃饭,不会做别的,就叫做'饭桶'。'金漆饭桶',大约说徒有其表,面子上好看,其实内骨子一无所有。"
  徐大军机至此方动了真气,说道:"怎幺他说我没用!我倒要做点手面给他瞧,看我到底是饭桶不是饭桶!真正岂有此理!"说着,那气色更觉不对了,两只手气得冰冷,两撇鼠须一根根都跷了起来,坐在椅子上不声不响。王博高晓得他年高的人,恐怕他气的痰涌上来,厥了过去,忙解劝道:"老师也犯不着同这小子呕气。他算得什幺!老师为国柱石,气坏了倒不是玩的。将来给他个厉害,叫他服个罪就是了。"徐大军机便问:"怎幺给他个利害?说的好容易!光叫他服个罪,我这口气就平了吗!"
  此时王博高已想好一条主意,走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