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『妻有大小,子无贵贱,我只算报钟老爷的情,别的我不计较。』钱贵见他这番美意,忙拜谢了。又谢了侯氏,叫代目也都拜谢,代目同娇花也相拜。艾夫人又道:『贾奶奶,你的令爱与我孙儿罢,童奶奶的令爱与你的令郎,我的小孙女与童奶奶的令郎,做了五对小夫妻,岂不妙,我也不强你们,回去商量明白,再拜门请酒。』众人都笑嘻嘻的道:『老太太吩咐,再无个不依的,等说明白了,再来叩谢谢(老)太太。』艾夫人笑着道:『若都是成了,我这个老媒婆是要吃喜酒的呢。』众人齐笑道:『少不得请老太太叩谢,内中唯有铁氏听见艾夫人把小孙女与他做媳妇,把一张大嘴咧着,一脸的肥肉笑得挤成一处,眼睛只得一缝,欢喜得非常,真是梦想不到,忙叫人对童自大说去了。童自大这个喜还了得,忙进来,就替艾夫人叩谢,又谢了侯氏,铁氏也俱拜谢了。正在热闹,笑语喧天,听得又吹打催上席了,出来上了席,大家到三鼓方散,辞了各自归家。次日,艾夫人把联亲的话对宦实并与儿子说知,宦公道:『大孙女与钟家甚好,只是小孙女与童家不称心。』艾夫人道:『我也想来,谁量得谁?』【达者之见,反出自妇人】丫头生的孙女,配这百万财主诉儿子,也就罢了,宦公点头无语,宦萼也自欢喜。这几位奶奶到家,都对各人丈夫说了,都欢喜愿意。择了一个好日子,烦邬合做媒,都通了信。同在这一日,互相拜门谢允,过后,又彼此请酒唱戏,男客过了,就请女客,临了这两日,纔是童自大请,他夫妻二人心中快乐,这次比前越发热闹,只苦了铁氏这个肥人。每日累得这汗淌不住,别处还可,唯有两个奶头底下并那胯裆中,竟像泼了两桶水一般。俗语说,人逢喜事精神爽,他也竟不觉得辛苦,把这个葵心笑得那嘴差不多比葵花心略小些,莲瓣竟把嘴笑得比莲花瓣还大了。把这一子一女竞疼爱得说不出的那个样子。
  再说那童自大想道:『我总是破了戒了。』【他当日不知几时受得,趣语】我门下这些伙计,都是几十年了,从来也没有请过他们一次,我替宦哥贾哥结了亲,昨日他们都有大分资来贺喜,何不也请请他们,也是我财东的体面,又来与铁氏商量。铁氏这些日子看戏吃酒,好生快活,两个小夫人又在旁怂恿,满口应允,便道:『你既请伙计,我也要请众伙计娘子。』童自大可敢不依他,连声答应,果然次日请众伙计们吃了一日戏酒。到散时候,这些多年的伙计每常一饭也不曾扰过,何况这样盛设的酒席,兜脬大揖作上许多,再三道谢,方纔别去。次日,铁氏请众伙计娘子并鲍家娘子含香,又闻(热)闹了一日。童自大道:『索性拼着破费破费罢。』把他的亲友,从来连水都摸不着他的,都去请了来,吃了一夜戏酒,也请了鲍姓(信)之来,你道他缘何认得他两口子去请他,前贾文物请他夫妇时,内外席上有鲍信之含香,他看贾文物面上,故此纔请,又把左右街邻请了一席,道是儿子定亲的喜酒,众人知道同宦府联姻,都公分买了羊酒来补贺,铁氏更加高兴,对童自大道:『我这些日子虽然吃酒看戏,把我也累够了,你就不该独设一席,替我酬酬劳。』【吃酒看戏也要酬劳,也是乍见。】童自大自然是要遵命的,留下戏子各项,到次午,抬过一张凉床铺了厚褥,放了几个大枕头与他靠背,独排一桌与他受用。童自大侧坐相陪。【竟行的是公主驸马礼】闹了一夜,不但他亲友伙计以为奇事,这些街坊上的人都道,我们与百万做了几十年的邻居,从没见他家吃戏酒,竟连二连三的这些日子摆酒唱戏,真是破天荒的事,他如今当真竟不臭了,传得各处都以为奇闻。铁氏又特设了两席,单请钱贵代目到家一叙,同代目好生亲热,同他认了姐妹。代目不敢当。铁氏道:『你的儿子同我的儿子是嫡亲挑担,你还谦甚么?』【此虽亲爱之情,然系势利起见】他虽一口一个妹子的叫,代目仍称他奶奶,过后,两家时常往来。
  闲话稍住,过了些时,钟生一日夜间睡不多时,似梦非梦,独步到街上来,忽见一个大夫第。如王者之居,心中诧异道:『这是甚么所在?』看那门首许多奇形异常狰狞长大的兵,率皆执着器械,又不敢近前去问。心内惊疑,左右顾盼,忽见墙隅一(之)下,宦萼贾文物童自大三人在那里站着,钟生上前举手,惊问道:『此是何处,三兄何如在此?』他三人问道:『适间有一位神将传王旨,召我们到此,我们途中问他王是何人,他说是古城隍神,领我们到此。他进府启王去了,连我们也不知召来何事。』种生吃了一惊,端的古城隍召他三人来,如何指示分剖,但看后文便知分晓。
  姑妄言卷十六终
  
  第十七卷
  纯翁曰:
  这古城隍示梦一段,一提明众人来路,照应首回,二明三妇改心之故,不是无因。
  常平仓之弊,说尽地方官肺腑,为上司者能一力清查,上不负朝廷爱民至意,下使饥荒百姓受福不浅。
  拥百万之富,以万余石米济众,直九牛一毛耳。在慷慨豪杰为之,何足为异。所可异者,出在财主耳。况于又是极鄙吝不堪铜臭之财主,竟慨然为之,出入意想之外。
  写王恩负心处,正写小人之奸诈。正人君子往往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