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积,候刑部审究定案,再加升赏。钦此。
铁御史得旨,方谢恩出狱。回到私衙,铁公子迎着,夫妻父子欢然不题。
却说刑部虽受了大夬侯的嘱托,却因本院捉人不出,干涉用情,不敢再行庇护,又被韩愿妻女三人口口咬定,抢劫情真,无处出脱,只得据实罪上疏奏闻,但于疏末回护数语道:“但念沙利年登不惑,麟趾念切,故淑女情深;且劫归之后,但以义求,并无强犯。倘念功臣之后,或有一线可原,然恩威出于上裁,非臣下所敢专主。谨具疏奏请定夺,不胜待命之至。”过两日,圣旨下了,批说道:

大夬候沙利,身享高爵重位,不思修身御下,乃逞豪横,劫夺生员韩愿已受生员韦佩聘定之女为妾,已非礼法;及为御史铁英弹劾,又不悔过首罪,反捉韩愿夫妻藏匿钦赐禁堂,转抵铁英的妄奏,其欺诳奸狡,罪莫大焉。据刑臣断拟,本当夺爵赐死,姑念先臣勋烈,不忍加刑,着幽闭养闲堂三年,以代流戍;其俸米拨一年给韩愿,以偿抢劫散亡。韩女湘弦,既守贞未经苟犯,当着韦佩择吉咸亲。韩愿敦守名赦,至死不苟,为儒无愧,着准贡教授,庶不负所学。铁英据实奏劾,不避权贵,骨鲠可嘉,又能穷探虎穴,大有气力,着升都察院掌堂。刑臣缉捕询情,罚俸三月。钦此。
自圣旨下后,满城皆相传铁公子打入养闲堂,取出韩湘弦之事,以为奇人,以为大侠,争欲识其面,拜访请交者,朝夕不绝。韩愿蒙恩选职,韦佩奉旨成婚,皆铁公子之力,感之不啻父母,敬之不啻神明。惟铁御史反以为忧,对铁公子道:“天道最忌满盈,祸福每柏倚伏。我前日遭诬下狱,祸已不测,后邀圣恩,反加选转,可谓侥幸矣。然奸侯由此幽闭,岂能忘情?况你捉臂把胸,凌辱已甚,未免虎视眈眈,思为报复。我为臣子,此身已付朝廷,生死祸福,无可辞矣,你东西南北,得以自由,何必履此危地?况声名渐高,交结渐广,皆招惹是非之端。莫若借游学之名,远远避去,如神龙之见其首,不见其尾,使人莫测,此知几所以为神也。”铁公子道:“孩儿懒于酬应,正有此意。但虑大人居官言路,动与人仇,孤立于此,不能放心。”铁御史道:“我清廉自饬,直道而行,今幸又为圣天子所嘉,擢此高居,既有小谗,料无大祸,汝不须在念。汝此去,还须勤修儒业,以圣贤为宗,切不可恃肝胆气血,流入游侠。”铁公子再拜于地道:“谨受大人家教。”自此又过了两三日,见来访者愈多,因收拾行李,拜辞父母,带了小丹,竟回家中而去。正是:

来若为思亲,去疑因避祸。
倘问来去缘,老天未说破。
铁公子到了家中,不期大名府皆知铁公子打入养闲堂,救出韩湘弦之事,又见铁御史升了都察院,不独亲友殷勤,连府县也十分尊仰。铁公子因想道:“若终日如此,又不若在京中,得居父母膝下。还是遵父命,借游学之名,可以远避。”遂将家务交付家人,收拾行李资斧,只带小丹一人只游学。
只因这一去,有分教:风流义气冤难解,名教相思害杀人。铁公子游学,不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四回 过公子痴心捉月
诗曰:

人生可笑是蚩蚩,眼竖眉横总不和。
春梦做完犹想续,秋云散尽尚思移。
天机有碍尖还钝,野马无缰快已迟。
任是泼天称大胆,争如闺阁小心儿①。

【校勘记】
①“小心儿”,原作“儿小心”,据萃芳楼藏版本改。
话说过公子与香姑做了亲,看破不是冰心小姐,已十分气苦,又被香姑前三后四说出一篇道理来,只要寻死觅活,又惊得没摆布,只得叫众侍妾看守劝解,自己梳洗了,瞒着亲友,悄悄来见府尊,哭诉被水运骗了,道:“前面引我相的,却是冰心小姐,后面发庚贴,受财礼,及今嫁过来,却是自家女儿,叫做香姑。银钱费去,还是小事,只是被他愚弄,实情不甘。必恳求公祖大人,推家父薄面,为治晚惩治他一番,方能释恨。”府尊听了,想一想道:“这事虽是水运设骗,然亦贤契做事不老到:既受庚帖,也该查一查他的生辰月日。此事连本府也被他朦胧了,还说是出其不意。贤契行聘,怎么不到水侍郎家,却到水运家去?冰心系水运侄女,回贴称‘小女’,就该动疑了,怎么又迎娶这一日,又到水运家去?岂不是明明娶水运之女?今娶又娶了,亲又结了,若告他抵换,准人肯信?至于偷相一节,又是私事,公庭上怎讲得出日?要惩治他,却也无词。贤契请回,莫若好好安慰家里,不要急出事来,待本府为你悄悄唤水运来,问他个详细,再作区处。”过公子只得拜谢回家,将好言安慰香姑不题。
却说水运,自夜里嫁了女儿过去,捏着一把汗,睡也睡不着。天才亮,便悄悄叫人到过府门前去打听,却并不见一毫动静,心下暗想道:“这过公子又不是一个好人,难道将错就错罢了?”满肚皮怀着鬼胎。
到日中,忽前番府里两个差人又来,说:“太爷请过去说话!”水运虽然心下鹘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