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知不吉,辞而勿往,何如?”
  曰:“君命所召,焉敢故拒?
  ”即日,发驾出歧州。群臣护送子城外,忽一后生拥住马头,哭谏曰:“吾父不可赴召。”
  百官视之,乃西伯侯之长公子伯邑考也。西伯抚慰曰:“吾儿不必忧虑,尔弟兄和睦,共守国家,不日吾即西归。”
  伯邑考曰:“吾父必欲入商,不肖愿从同往。”
  西伯亦不许,旦曰:“七年不返,然后汝来相问。”
  于是,父子百官无不挥泪,车马遂出潼关。
  行至燕山下,西伯谓从者暂停筠亭,少刻当有大风雨至。
  从者曰:“今乃日正中天,云收四塞,风雨从何而至?”
  西伯曰:“吾演先天之数,今日乙巳辰遇已卯时,不特有大风雨,抑且当有盖世英雄从地而出。”
  从者请问其故,西伯曰:“乙乃木也,巳乃风之宫也,已乃土也,卯为雷之宫也。节值春半,雷当发声,木动风生,雷从地出,是以知之。”
  从者曰:“何谓出盖世英雄?”
  西伯曰:“震为长男,是以知之。”
  言未毕,云雾四合,暴雨淋漓,平地水满三尺。忽然燕山西北一声霹雳,火光散乱。林中有胎儿啼哭,西伯急令巡之。
  见墓穴中雷震棺木,有女尸破胎,产一婴孩,呱呱而泣。西伯命取而视之,乃男子也,生得丰神耸异,骨节稀奇。西伯谓从者曰:“此子非常下之士,他日必为西方出力。”
  乃令人掩其墓,反询本处乡村,令人乳之。行至数里,未得乳妇。忽前有一道士,布袍麻鞋,手挥羽扇。将近西伯车前,长揖曰:“侯伯何往?”
  西伯曰:“吾承王诏,将入朝歌。先生何方人氏?
  ”道士曰:“小道终南山炼气之士,号云中子也。”
  西伯慌忙下车相见,曰:“素仰高风,今始得一见。子欲何往?”
  云中子曰:“小道因观天象,见妖气落于商王宫内,吾进木剑请扫除之。不料商王昏德,反斩太史以禁方士,所以吾欲遍游天下,以寻破魅之士。今观将星落在燕山之西,故徒步以寻所在。早间霹雳发于本方,此象从雷而出。今寻至此,则又隐而不见。
  ”
  西伯闻其言,有符婴儿之事,即抱婴儿度与云中子。曰:“先生所寻将星者,莫非此子乎?”
  云中子视而异之,曰:“贤侯从何而得此子?”
  西伯以雷震之事相告。云中子曰:“此子非俗,他日必能扫荡商家秽气。然民间不能鞠育,小道愿收入本山,抚养成人。教其演习兵机武艺,以候扶真主破妖魅,以援陷溺之民”。西伯曰:“然则可呼何名,以为他年相会之志?”
  云中子曰:“即从雷震而呼之。”
  西伯忻然曰:“先生命名最为合义。”
  遂相辞而别。
  车马至朝歌,时姜桓楚、鄂宗禹、崇侯虎陆续到京,四侯相会,约次日入朝。时都城百姓皆哀姜后死于非罪,而恶妲己立为正宫,议论纷纷。桓楚询知姜后被投摘星楼而死,放声大哭。次日,即具表入朝,数纣王斩正宫、宠妲己、嬖费仲、荒国政四事。纣王大怒,曰:“朕欲除老贼尚未降诏,焉敢先谤吾!”
  遂喝令斩却桓楚。惊得姬昌、鄂宗禹及满朝文武皆谏曰:“桓楚所谏皆是,大王不可加以重罪。”
  纣王犹豫未决。妲己在帘内忙告纣曰:“群臣皆桓楚之党,交抗王刑,大王若不醢桓楚之尸,何以示法?”
  纣即令醢桓楚为肉酱,贬其子姜文焕以守潼关。命杨越奇为东方侯伯,代守青州。鄂宗禹谓姬昌、崇侯虎曰:“吾等世食国禄,今主上溺于酒色,妄杀皇后而醢大臣,岂可惧死而陷君主乎?”
  时崇侯虎心本惧死,又恨前西伯专功受赏。次日,先奏纣王曰:“大王昨醢姜桓楚,群臣皆服王刑,独鄂宗禹与姬昌互相诽谤。且姬昌与其长子发、仲子旦皆圣人也,三圣合谋,王其虑之。”
  纣王怒,正欲令武士监捉,二侯正来谏。鄂侯言辞激切,与纣强争。纣喝令推出斩首。监斩押出二人,鄂宗禹大骂:“昏君,吾死无恨,可惜成汤宗庙变为丘墟矣!”
  群臣谏曰:“姬昌素有德政,以服西方诸侯。今大王一旦斩之,西土之民必然生变。万乞宽恩,以赦其罪。”
  纣王乃令斩鄂宗禹,解还姬昌。纣王谓昌曰:“本欲将尔同斩,念尔有德于西民,姑赦归国。”
  姬昌再拜出朝。崇侯虎谏曰:“久闻姬昌欲叛,且善理伏羲之数,能知未来之事。今赦其西归,何异纵虎归山?昌回,若不兴兵作乱,臣甘受妄言之罪。”
  纣王遂令雷开率数十刀斧手追捉姬昌。
  时姬昌已出城三十里,自思身有七年之厄,又何安乐而回?正疑思间,忽见后面一彪人马追至,知其必来捉己,乃停车候问。雷开曰:“天子有旨抽回。”
  西伯从容驱车,转入朝歌,与雷开见纣。纣王曰:“适闻尔知天数与朕之兴丧,尔知自己之数绝于何地?”
  西伯曰:“臣之气数过十二年后安床而死。”
  纣曰:“吾为万乘之君,尚不知死于何地,汝乃知安床而死,何其诬妄之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