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朝他打量了一眼,问道:"听道长说话,好像不是本地人,莫非是远方来的仙人么?"洞宾笑道:"仙人差得太远。远方两字却对。贫道乃河中人,姓吕,名岩,字洞宾。此来为要去庐山学做神仙,却不算是神仙。"那人笑道:"既这么说,道长毕竟有些才学,和平常的羽士全不同了。不知可有本领,替我主人除妖伏怪。我这敝处,便是从古有名的夏口镇,乃四通八达的所在。我主人乃本地有名的善人,家有巨大产业。姓王,人人叫他王员外。因有一位小姐,年方十六,生得才貌双全,又能孝顺父母,对待我辈下人也是非常客气的。不料今年三月间,随主母王安人到桃花山上进香,不知怎么被妖人瞧见,追踪前来,附在她身上,胡言乱语,不可尽述。据他说,小姐和他有姻缘之份。他是仙人,如果员外肯将小姐许配给他,将来还可提携全家升天。员外哪肯答应,也曾请过许多道士作法驱除。无奈这班道人全是骗人银钱,只会喝酒吃肉,哪里能够收妖?但是这次却也一个个吃了那妖人的大亏,都被打得鼻塌嘴歪,浑身青肿,抱头鼠窜地逃去,连工钱都不敢来领。这妖人因员外和他翻脸,便也不客气了,天天在家中弄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来。洞宾笑道:"哦,还有许多奇怪的事情。"那人听了,把舌头一吐,说道:"说起这厮的手段,才厉害咧。他能平空放些野火,将你的房屋器具,烧得火焰飞腾,吓得人畜惊啼,四散奔逃。但是一眨眼间,火势全消,不但房屋完好,就是一草一木,也并不曾损伤丝毫。有时家人好好聚谈,蓦地听得豁喇喇一阵大响,忽然面前墙垣坍将下来。等你赶紧逃避,这墙壁又依旧装好,连灰屑石子也不见一颗。更刻毒的是,他能障掩人家眼目,弄得公公误认媳妇作老夫人,儿子看错母亲当老婆。虽然转眼之间便都看出本来面目,可已经闹出不少笑话儿来了。道长请想,这妖人混帐如此,纵然不能实在害人,可是弄得一家上下,时刻颠来倒去,不但正经事情一桩也做不起来,而且人人心中不安,时时防他作祟。这等罪孽,也就令人够受了。"洞宾道:"那小姐呢,可曾被妖人污辱?那人道:"便是这事奇怪,妖人天天逼着小姐成婚,但看他情状,好似极怕小姐的样子。大概他一来了,只在小姐房中坐地。几次三番,想到小姐床上去,可总没敢冒昧一次。若说这等妖人,还讲什么情理,那就没人相信了。既不会讲情理,又不敢冒犯小姐,这当中不晓得有什么道理呢?"洞宾问道:"那妖人形状,你们都见过么?"那人道:"我们全没看见,只有小姐一人是早早夜夜和他厮混着。据说是一个披毛带尾狰狞凶恶的怪东西。小姐是金枝玉叶般的人,平常连闺门也不出的,如今却在她绣榻之旁,摆着这样一个可怕的妖精。可怜这一下子,小姐也苦死了。"洞宾听了,勃然怒道:"不必说了,我今同你请那高僧去,看看可能治得下这妖怪,要是治不下时,待我瞧清楚了,妖人是什么东西,我再想法子收伏他。要是我的本事不够,我必回去请我师父来,替你主人家除害。何如?"那人大喜,说:"若得如此,我主人一定要万分感激你的。"洞宾也不说话,跟他到了一个古寺,名曰报国禅寺。那人进去,求见知客僧知圆和尚,洞宾也跟在一处。那知圆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矮胖和尚,那人呈上主人的书信。知圆接来看过,却不说去不去的话,先问洞宾是什么人?那人代答是吕道长,在途中相遇,同来拜访大老爷。知圆笑问洞宾道:"你可是河中吕岩么?"洞宾闻言,大吃一惊,问:"师父怎么知道贫道的姓名。"知圆也不答话,只微微一笑。洞宾留心窥测他的神情,见他这一笑,显然含有一种狡猾之态。不由得暗暗地估量道:"我是要上庐山去的,不要为管闲事,倒遇着歹人作起难来。一则危险可虞;二则耽误我的正事,不如想个法子溜了回去,管他有没有人接我,我自过江去吧。"想定主意,只见知圆一面对付那人,正在那里议论收妖的报酬。那人已允出两千纹银,知圆却还不肯答应。一面吩咐寺中长工,快请老师父来,说:"河中吕岩到了。"洞宾越发惊骇,以为这和尚必和我家有甚么仇怨,知道我到此地,必是要来报仇来了。事已至此,也只好听其自然。若稍现畏葸,不但失却身份,而且于事无补,因微笑说道:"这倒奇怪,师父既然知贫道姓名,还有那一位老师父,怎又认识贫道呢?"知圆笑道:"你别多心,我们这位老师父道行极高,能知过去未来之事,有翻天换日、呼雨腾云之术。他待人最好,又最爱才。等一会儿,你见了他,就知道他是一位阿弥陀佛的好人了。"洞宾没办法,只得坐着等候。这边知圆也和那人讲好,待收妖怪事完之后,送银两千两。洞宾出身世族,生性又极慷爽,生平只知尽力助人,从不知道这等除妖降怪的事情也能和世俗买卖一般,争钱论价的,心中大以为异。又深觉这寺中僧人,大概都是一班鄙吝之徒,却为何又有那样本领呢?想到这儿,忽听后院履声囊囊,知圆笑道:"老师父来了,吕道兄快随贫僧迎他一步。"洞宾只得立起身,随了知圆,向后面迎了出去,果然见着一位须眉洁白、长髯飘拂的老和尚,神光奕奕,骨格清奇,一步步踱将进来。知圆赶了上去,先对他说了句什么。老和尚面现喜色,问道:"这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