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 再表春生换了衣服,站起身来,到渔婆面前道:“恩人请上,受我一拜。”那老渔婆道:“我们渔家,无这些礼仪,不要拜吧!”春生道:“救命深恩,哪有不拜之礼!”二人扯了一会,方才受了两礼。老渔婆笑嘻嘻地说道:“请问相公尊姓大名,哪里人氏?”春生道:“卑人乃是江南扬州府人氏。”渔婆道:“相公原来是扬州府人氏,怪道生得好人品。”春生道:“卑人姓陈。父亲当日为官,结了冤仇,监禁天牢;逃难到此,又被强人将行李劫去,难得归家,方才寻此短见。”渔婆道:“原来如此,是一位贵宦公子。”春生道:“如今这样的光景,还说什么官宦公子?”
渔婆道:“据公子说,遭冤家没处栖身。老妇无有丈夫,只有一个女儿,名唤玉姐,年方一十五岁,未有婆家的。当日老子在世,那年打鱼打起一口箱子,却是些首饰,他就说留着女儿招女婿养老。谁知打得财来,人又死了。故此,今日救起相公,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,五百年前注定。前月有个算命先生到我们船帮里来算命,是男是女,都是半升米一个。我见他算得好,就把玉姐的八字也说与他算一算。那先生将八字一摆,他说道:‘老奶奶,你家姑娘贵造,与众不同,要五斗米才算。’我就恼起来:‘人家只要半升一个,为何要我五斗米?’那先生道:‘人有高低,命有贵贱。’人劝我把三斗米与他。那先生就把玉姐的八字一排,说道:‘奶奶,你家这位姑娘的八字,十分贵重,日后她有夫人之荣。’我便问道:‘先生,我们渔家,哪有贵婿?’先生道:‘目前百日之内,无意之中,一个官宦子弟来。’恰好今日在网内打起你来,岂不是天缘注定?又应着那先生之言。我看你相貌堂堂,将来必定做官。若不嫌渔家丑陋的女儿,我情愿把玉姐与你为妻,安心在我船上攻书。若做了官,将你父母之仇告诉皇帝,将仇人杀了报仇。但不知你意如何?”
春生想道:“只是目下只影单行,流落飘零,又得她母女一片好心将我救起。况那玉姐不象渔家之女,倒也有些大家风味。我且应了,待至金榜题名之日,再说洞房花烛夜不迟。休忘故土风景好,恩爱深处便为家。”春生想定了主意,向渔婆说道:“承蒙美意。救命之恩,卑人怎敢推辞?只是日下又不能成其亲事,待等日后父母辨白了冤枉,一朝脱难挂红,那时与令嫒方可成其亲事。”
渔婆听了春生依允亲事,心中十分欢喜,说道:“待我叫出玉姐,与你拜一拜为兄妹,日后方为夫妻。”于是,往后舱来叫玉姐:“我的儿,你到前舱来,与你哥哥见礼。”那知,渔婆与春生说的话,都被玉姐听见,正待回避,渔婆已跟到后船。玉姐把脸一红,便随口问道:“为什么要前去见礼?”渔婆笑道:“我见你长这样大,只知我们船上的房屋,船头是大门,中舱是大厅,后舱是住房。如今,也该交熟了。你快快上前,与他拜一拜。”玉姐道:“人生面不熟,怎好与他认为兄妹?”渔婆道:“这还是从权称兄,日后还有两个好字眼叫呢!”
说完,一把扯住玉姐的手,口中说道:“目下见个礼,有什么羞处?”玉姐只得含愧羞颜,随母亲来至中舱。春生一见,站立一旁,偷眼将玉姐一看,虽是个渔家的打扮,真正生得超群,便暗暗赞了四句道:
国色天姿岂在妆,布裙絮袄胜霓裳。
若穿环□迎风立,疑是嫦娥降此方。
那玉姐把春生看了一看,只见妆个渔家模样,品格却也非凡,玉姐赞了四句道:
骨格清奇实可夸,身穿短袄做渔家。
若得春雷预报信,他年上苑好观花。
  却说这玉姐走进了中舱,站在一旁,但不知玉姐与春生如何见礼?且看下回分解。
 
第二十五回
江公子爱色抢玉姐
众渔人发怒骂江魁
词云:
  昔日韩侯命运乖,夜宿凉亭日走街,人人道他是庸才,非是他庸才、时乖运未来。有一日时运来,夜宿锦帐,日走金阶,人人道他是贤才,非是他贤才,多因他时也来,运也来。时不来,金沉海底;运不来,玉碎尘埃。
  诗曰:
  远望青山草色秋,前人留与后人收。
  后人收得休欢喜,还有收人在后头。
  话说玉姐走到中舱,站立一旁。只见春生走上前一步道:“贤妹,方才岳母吩咐,与贤妹拜一拜。”那玉姐也不开言,低着头走过来,面向春生,笑嘻嘻地打了一躬,拜下去。那春生也拜伏在舱。二人对面拜罢起身,玉姐低着头,向旁而立。
  春生走至渔婆面前,一躬到地:“岳母请上,容小婿叩拜。”那渔婆欢天喜地道:“姑爷,既是一家人,免了这个礼吧!”
  春生道:“哪有子婿不拜之理?”随跪将下去,就拜了五拜起身。婆婆向玉姐说道:“我儿,你二人今当面拜过,从今以后,俱是一家人了。说话之间,也不要吞吞吐吐的,见面休要遮遮掩掩。说了这半日的话,他腹中也饥饿了,你去收拾早饭,大家吃了,再作道理。把那烧酒烫一壶,与他吃了,解解水气。舱内有鱼,洗几条煎煎。”
  玉姐答应,往后舱去了。渔婆与春生又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