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代道:“大爷息怒,二娘是个知窍的人,且让他想一想。”阮氏暗恨道:“曹成这天杀的,把我的事怎么告诉起人来?我若是从了他,他是有势力的,来往不怕人,若丈夫回来知道了,风声必竟要弄出事来;若不从他,他若果然把曹成送官,连我也要出丑。罢罢罢,我如今火烧眉毛,且顾眼下。只得说道:“蒙大爷抬举,妾身怎敢违命?只是可恨曹成。”公子见阮氏有了肯意,道:“等他回来,我重重处他,代娘子出气。”曹代听了阮氏之言,喜从天降,又对阮氏说道:“公子今日交与二娘,我自回去,明日来接。”公子听他,道:“你回去罢,明日早来。”曹代答应,自去与春香做事,不言。
  再说阮氏关了门进来,同公子到后堂坐下,桌上已摆了酒菜。阮氏请公子上坐,二人对坐饮酒。公子畅饮欢笑开心,一会玉液下柔肠,春红生看脸,彼此相觑,公子扯阮氏,阮氏挽了公子,进房一看,房内收拾的甚是干净,摆设齐整。公子向烛台上弹了弹烛花,阮氏到炉内添了些沉香饼,方才解带宽衣入罗帏,勾肩就枕。曹若建乃是个风流公子,不比愚蠢之人,他有许多轻怜慢惜,艳话浓情,逸性柔捉,心存神摇。橹入波心,故意停篙,直弄得阮氏狐精迷了芳魂。曹若建是个色鬼,不顾性命,弄得阮氏意荡神怡,真正中意,就把曹成丢在三江四海之外。狂淫了一夜,次日曹代来接,阮氏再三叮嘱:“今晚请公子早些来。”公子答应回去,就叫曹代送了许多物件与阮氏,从此若建与阮氏,曹代与春香,俱是夜夜欢娱,按下不表。
  且说凤林、鲍刚一路行来,那日到了杭州,投在潘家行内,买了些棉绸等物。当日已晚,次日鲍刚出了店门,一路问吴府。因鲍刚口硬,不肯叫人,人都指他些瞎路,叫他难找,他足足找寻了大半天,并不曾找到吴府。肚中又饥,口内又渴。正走时,见前面一个人家,门口挂着一面小牌,牌上写着“醉歌园”三个大字。鲍刚走进园门,只见许多人在那里观望,分开了众人,大模大样插进园来。只见正面是五间大厅,两傍有数十个亭台楼阁,俱是挂灯结彩,内中有出色女戏子在台阁上演戏,那正厅都有人坐满,厅中间有一席空着,鲍刚端然坐下,小二捧上茶来,鲍刚吃茶已毕,小二又摆上酒肴,他便狼食虎咽吃了一个醉饱。又见女子们妆扮得娇娇娆娆,正看之时,只见一个蓝面大汉,赤着身体,穿条大红绸裤,肩上搭了一个钞马,小二拿着夹剪算盘,先在那些席上算账交银后,来到鲍刚桌上。那汉问道:“此位该多少银子?”小二算了一会,说道:“共该一两零六分。”那汉对鲍刚道:“请爷称了银子罢。”鲍刚回道:“咱是上街找朋友,不曾带银子,写了账罢,明日一总还你。”那汉道:“咱们开馆从无欠挂,那有闲人写账?”鲍刚性急,那里受得住人的言语?便大叫道:“咱腰内无银,难道逼命不成?”那些众人俱说道:“这朋友说得好笑。”那汉亦笑道:“吃酒还钱,大丈夫说这丑话,难道舍你不成?”鲍刚听得此言,满面羞愧,心头火发,大喝一声,将桌子一掀,碗盖打得粉碎,站起身来骂道:“爷不把钱,看你这班狗头把我怎样?”那大汉怒道:“你这瞎眼的死囚,焉敢惹俺太岁爷?”把钞马递与小二,便进步打来。鲍刚手快,把那汉子的手抹在一边,举左手用力一下,将那汉打倒,赶上去要踹那汉,那汉一让,早跳起身来,复奔鲍刚,二人摆开架来,打个平手。只是那汉力弱,勉强敌住。正斗之间,园外又走进两个人来,却是郝鸾同周龙二人,听得里面喊叫,便问小二,小二说道:“有个黑大汉,吃了酒看了戏不肯还钱,反同陈爷相打,陈爷打不过那汉子。”郝鸾听了吃一大惊,便抢入里面。周顺脱了大衣跟了进来。此时鲍刚把陈雷挤在厅角里,陈雷正在难支,见了二人进来,心中大喜,叫道:“大哥,快来帮小弟打这狗头!”鲍刚打到性发,听见有人来,便大叫道:“你的人来得越多打得越热闹。”郝鸾怒道:“这贼说得这等大话,待我打这厮。”走至面前一看,大惊道:“此人好似鲍刚的模样。”便上前止住,说道:“不要打,俺郝鸾在此。”周龙正要上前,郝鸾亦止住了,那鲍刚听见郝鸾在此,上前一看,大叫道:“大哥来得好!帮咱打这狗头!”郝鸾道:“
快住了手!总是自家人。”二人听了住了拳脚,陈雷问道:“此人是谁?”郝鸾道:“与你也是弟兄,乃北直燕山人氏,姓鲍名刚,字子英,绰号披头太岁。前次写在盟书上的,就是此人。”陈雷、周龙笑道:“原来是自家兄弟,不是郝大哥来,险些儿打错了。”吩咐子弟不要做戏,饮酒的各散。郝鸾叫小二关了店门,四人离了此处,来到吴府,进厅施礼礼毕,坐下。茶罢,郝鸾问道:“自从那日与贤弟分别,不觉是半年有余,不知凤公小姐可在湖广么?”鲍刚听了,叹了口气,把前后之事说了一遍,“如今凤二爷现在此处置货,小弟因寻不见大哥,故此在这园中与此位相打。不知二位尊姓大名?大哥到此,可曾访着奇人?又不知孙佩好歹,大哥自然知信,可说与小弟知道。”郝鸾便将在西湖遇见马俊,结拜弟兄并各人姓名,如今马俊到开封府去救孙佩,细说一遍。鲍刚听了大喜。郝鸾叫家丁到潘家行内请凤二爷前来。不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