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不招而放之理?明日他又生出别样话来,反说我们的不是。”史通无奈,只得招道:“小弟因日里找访三位不见,就在此处闲坐打盹,忽有个丫鬟叫秋香,将我打醒,约我今晚在此相等,不期撞着了三位仁兄,除此并无别事,望兄饶恕。”郝鸾道:“秋香可曾来呢?”史通道:“秋香并没有出来。”郝鸾又道:“秋香是丫鬟之辈,你也不该勾引她,况母舅待你不薄,又
是你年家,老伯既容你往来,你反起邪念,其罪难免。”史通道:“小弟一时被秋香哄诱,所以该死,从此再不敢到此了。”陈雷道:“虽是如此说,其理不当。”常让、柳绪道:“史通是一时迷性迷了他的心,所以做这些畜生的事。念他平日无罪,饶了他罢。”郝鸾道:“虽是二位仁兄讨饶,叫这狗头吃了大粪,我就饶他。”柳绪道:“言之有理。”便叫家丁取些大粪来,家丁不敢违拗,就拿了一个破碗,盛了些干粪来,便把史通抱将起来,将粪朝他脸上就浇,史通用双手将嘴遮住,常让见史通如此的光景,吩咐家丁不要把粪浇他,让他得空溜了。那史通见众人放松了些,乘空跑出去了。那些家丁也不拉他,任他走了。史通见花园门半开,就跑出花园去了。众家丁虚张声势吆喝吆喝,郝鸾气得面如土色,立在门首不动。且说史通跑到家中,众家丁见他满身臭屎难当,只得取了衣服净水与他洗过了脸,换了衣服,坐下,家丁见他身上有伤,便取了酒来。史通饮了几杯酒,却又满身疼痛难禁,想道:秋香这个贱人,害得我好苦也。又想道:我黑夜阑入人家园中,其实是我不是,就是打骂也不为过,只恨这些小畜生怎的叫那狗头拿大粪浇我,我怎肯与他干休,倘明日将此事传将出去与外头人知道了,我有何颜面在杭州城内往来?我如今不免到五更时分起身进京,到父亲府上去住下,慢慢的用计谋算这班畜生,以报此仇便了。正是:
  恨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。
  就吩咐家丁收拾行李,雇了牲口,明日五更就要起身进京。众家丁足足忙了一夜。将到四更时分,辞别了母亲,带了家丁,等开城门就往京都去了。后来,那史德明听信儿子史通的言语,就害柳公过海封王,拿了常家,种种暗害,生出多少唇舌,皆因今日拿粪浇他的原故,仇恨在心。此话休提,后来自有交代。那刘栋次日听见史通进了京,犹如失群的孤雁,又不曾做过生意,平日是嫖赌逍遥,好吃好穿,那里受得这班苦楚?只得将房子变卖,又问亲友借了几两银子,带着浑家,也进京去投奔史通去了。这也是后话,休提。
  如今且说郝鸾,站在花园门首,怒气未消,只见东首黑地跳出一个大汉,来到郝鸾跟前,双膝跪下,说道:“求郝大爷救命。”郝鸾吃了一惊,定晴把大汉一看,见他面如黑漆,两道浓眉,背阔肩揸,头戴粟色毡帽,身穿短短的青衣,年纪约有二十余岁。郝鸾道:“好汉请起,我郝鸾乃是一个愚人,兄有何冤屈?我怎生救得你的命?”那汉子起身哀求道:“一言难尽,求大爷台驾到小弟寓所,一一奉申。”郝鸾想道:我从来不曾与他会面,他怎的到认得我?我若不去,他还说我惧他。便叫家丁掌了灯,又叫家丁对那三位相公说声:“说我就来。”随即就同那汉子出了花园门去了。不知此汉请郝鸾去做什么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二回 仗义医疮遇异人
  话说郝鸾随着那大汉走了半里之地,到了一个寓所,只听得有人大叫道:“痛杀我了。”郝鸾四处一望,并无人影,这一声喊叫如雷鸣一般。那汉子请郝鸾坐下,纳头便拜。郝鸾用手挽起,道:“足下尊姓大名?贵处那里?因何晓得我的名姓?足下有何冤屈?请教明谕。”那汉子起谢,说道:“小弟系东昌府人氏,自幼父母双亡,止生我愚弟兄二人,咱姓周名龙,只因咱面黑,人都叫小弟为‘铁判官’。咱的哥子叫做周顺,因他面红,别号叫做‘火判官’。前月离了山东,寻访朋友行到此处,咱的哥子肚皮下偶然害了一个大疮,不能医治,有碗口大,亦有口耳眼鼻,那些大夫俱说是人面疮,都不下药。小弟前日在乡村寻访名医,偶然遇着一个道人,他说道:‘凡有可知奇难异病,早来遇我,错过难逢。’小弟听见,就去求他,把哥今所害之疮告诉与他。那道人说道:‘贫道这疮到会医,药饵到有,只是差一样引子,却不能医治。’小弟就十分哀求,他又说道:‘世人晓得叫人面疮,惟我知之却是百日疮,若过了百日,其人必死。我出家人方便为本,与你说罢:城内有一吴府,如今奉旨出去征讨的就是他家,某日晚间你可在他家花园门首等候,有一红面爷就是,他是洛阳人,姓郝名鸾,字跨风,你可求他一口龙泉宝剑为引,可以立刻痊愈。’小弟在门首等大爷有两天,今日才得相遇。”郝鸾道:“剑却有,只是无药,怎生医治?”周龙道:“那道人已将药饵交付与我,又有一个帖儿,大爷照帖取用。”郝鸾道:“那道者有如此神通,但不知是何名号?”周龙道:“小弟曾问过他的名姓,那道人复姓司马,名傲,别号袅袅子。”郝鸾闻言,惊讶道:“原来是司马先生,真乃高仙也。”便叫家丁回去取剑,又将柬帖展开一看,中间写得明白,就叫周龙快取炭火,又取阴阳瓦来,将药用水和得不干不稀。又